此事的难点,就在于紫鹃的父母恐怕舍不了做高门豪奴的风光,不肯听女儿的劝。
对于他的人品,无论黛玉还是紫能都不怀疑,更不会怀疑他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
因而听了这话,非但紫鹃心头一凛,黛玉也忍不住绞紧了帕子,忙问道:“怎么回事?是朝廷终于要对这些老勋贵们下手了吗?”黛玉这话更让紫鹃吃惊,追问道:“莫非奶奶早有预料?”
“这又有什么料不到?”黛玉冷笑道,“这些勋贵之家仗着祖上的功劳,子孙不求上进,只一谓追求安逸享乐。若单是如此也便罢了,他们还仗着家中的势力,欺男霸女、包揽诉讼、抢占良....种种恶事,就没有他们不干的。朝廷能忍得一时,还能忍得一世吗?当今未登基时不受宠,这些勋贵只巴结太子和几个受宠的皇子,彼此之间本就没多少香火情。初登位时尚有太上皇在位,这些人又仗着太上皇心软好博仁名,稍有不顺意便去垂拱殿哭诉,给了当今不少难堪。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人家是当今天子?如今太上皇崩逝,当今头上没了紧箍咒,自然就要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紫鹃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叹道:“这些道理,连奶奶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都明白,那些人怎么就看不透呢?”徐茂行嗤笑道:“他们未必是看不透,只是被权力和财富迷了眼睛,泥足深陷,想抽身哪有那么容易?”那些人之所以和天子作对,未尝没有太上皇在背后支持。
当初太上皇之所以退位,一是因为年纪大了,本就有些心脑血管疾病;二是先太子谋反,让他气急攻心,直接半身不遂了。一个半瘫之人如何做得天下之主?
为了自己的体面,他不得不选出一个儿子来继承皇位。
偏他还做着病好之后继续掌权的梦,被选出来顶缸的这个儿子,本身自然就不能有太大的势力。
于是乎,在诸位兄弟中一直不甚起眼的当今,就成了突然杀出来的一匹黑马,捡漏似的夺得了兄弟们打破头争抢的皇位。太上皇静心养了半年之后,身体果然慢慢恢复了,那暂且沉寂的权欲之心立刻便蠢蠢欲动。
且朝堂形势一如他所料:当今登基之前党羽稀少,半年之间根本不足以掌控朝堂,给足了太上皇能钻的空子。那些勋贵一开始可能只想借一借太上皇的势,好在新君手下谋得更多的话语权。
但与虎谋皮的事,岂是那么好做的?
太上皇在位多年,帝王心术炉火纯青,勋贵们凡起了心思的,无不被他拽上贼船,想下也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