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真昼爬回来。
从他胳膊下探出头,仰面枕在他腿上,比比划划:“虽然你的诗不押韵,但我还是挺喜欢里面描述的场景:春日的晚上,月色朦胧,灵巧的猫跳下梅枝,花枝乱摇……多可爱的场景啊!”
“我真的挺喜欢猫的,尤其是西伯利亚森林猫,它跟普通猫不太一样,有这么——大,比起普通猫,它更像只小型野兽。”
“它的毛发也跟野兽一样,分为两层,一层是油光水亮的被毛,底下才是保暖性极佳的细绒毛哦。对了,它脖子上还有一圈茸茸的毛领子,让本就大只的它看起来更加霸气威严了……”
鬼舞辻无惨看见她的眼睛在闪闪发亮,明显是喜欢坏了,可她话里话外却又不像是养过的样子,不由皱眉:“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养?”
她愣了一下,抿唇笑了笑:“玩物丧志嘛。”
鬼舞辻无惨不赞同。
他饿了就会吃人,从来不会觉得吃人是很残酷的事。
对他来说,那不过就是只猫而已,喜欢就养,丧什么志?
“养了就要负责的。”
禅院真昼叹了口气,在他腿上换了个姿势,“猫咪的寿命少说也有十年。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二十岁呢,万一我不小心年纪轻轻就夭折了,只留下年老体弱的它,还有谁会像我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它呢?”
“况且……”
“养它的话,我会很开心。我不能太开心,开心会消磨人的意志,会让人觉得就这样活下去也挺好的,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一见钟情的滋味。
即使隔着反光的透明玻璃,那只蹲踞在高高猫爬架上的森林猫,依然霸道夺走了她的全部心神,让她痴痴趴在宠物店的玻璃上,久久不愿意离去。
它真的好美啊。
完完全全就是长在她审美点上。
她的梦中情猫优雅地蹲踞高处,涅瓦色被毛披散而下,蓬松的长尾漫不经心地摇着,会随着光线强弱缩扩的瞳孔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人。
如此高傲、如此漠然,却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时至今日,她依然能清楚回忆起它美丽的姿态,灵活轻盈的森林精灵一直盘踞在她心底,在漫长的日思夜想间,已然融入她的骨血和呼吸。
“你真没用。”
鬼舞辻无惨打断她。
近乎粗鲁地把她从自己腿上拉起来,拨开她蹭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你就开始预设最糟糕的后果,并为之束手束脚。真昼,你究竟是沉稳持重,还是胆小怯懦,你自己最清楚。”
他无法理解她的谨小慎微,更不懂她的细腻情思,他只知道为了他人牺牲自己是很愚蠢的事。
就算别人会因为家人被杀、亲友被害、主公枉死感到痛苦,他也依旧不会停下吃人的脚步,感觉饿了,他就是要吃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禅院真昼一滞。
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鬼舞辻无惨粗鲁地塞进了一只猫:“想养就去想养!区区一只猫而已,也值得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完?你真是太没用了!倘若有什么事是你自己做不到,那就去求别人帮忙啊!你的嘴巴是摆设吗?!”
她呆呆看向怀里的猫。
猫并不是真的猫。
而是鬼王血肉凝聚的偶。
温暖的、鲜活的、睡美人一般的美丽猫形偶。
刹那间,心底挂起狂风,无数思绪翻腾冲撞,激烈的情绪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
“森林猫不长这样。”
禅院真昼吸了吸鼻子。
她诚实说出自己的判断,手却抱着猫不撒手,亲昵地贴脸蹭。
恍惚中,她听到玻璃清脆的碎裂声,那个只能站在原地看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无法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滚烫的热意驱使她掀起羽睫,那双宛若雪下松青的翠色眸子静静凝睇着近在咫尺的鬼舞辻无惨。
他原本就在板着脸训人,如今脸色愈发阴沉了,梅红色竖瞳不虞缩成刀尖一线,与记忆里的那只森林猫更像了。
念及此,她不觉粲然一笑:“而且,它的毛色是涅瓦色,类似橘色,是一种方便它们在野外伪装,提高生存率的颜色,也是很传统、很天然的颜色。”
鬼舞辻无惨不高兴。
事情真多。
抬手就要把猫重新吸收回去。
“别!”
禅院真昼牢牢护住猫。
在被大手抓住的那一瞬,他训斥的话语涌上心头,脑海灵光一闪,想也不想道,“……求您了,无惨大人!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了,您再稍微改一改,就会成为我记忆里的模样了。”
鬼舞辻无惨身体觳觫一震。
猫儿般的梅红色竖瞳受惊般缩成一线。
禅院真昼却已经开始顺杆爬了。
不再跟他对着干,翠色眸子噙着笑,深深望入他眼底,无比信任地将怀里的猫交到他手上,又重复了一遍:“求您了,无惨大人,能帮助我的,就只有您了。”
鬼舞辻无惨神情复杂,脸色变了几变。
最后,定格在咬牙切齿上,羞恼般瞪她:“……不准露出这副表情,更不准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禅院真昼是个聪明人。
很快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非常听话地换上公事公办的表情,从他怀里下来,端正身形,再次郑重恳求,“无惨,我想要森林猫,帮我。”
鬼舞辻无惨:“……”
他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不准命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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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他杂毛脾气,超难伺候的。
好脾气如珠世都会被他气得时不时厌世,也就是她对他是真爱罢了,不然,早把他当润人弄死了。
当然了。
真爱归真爱。
骂是不能白挨的。
禅院真昼重新钻回他怀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