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虽逃脱一劫,但陆霁却是大祸临头。
他如今知晓了主子的隐秘之事,为防秘密泄露,那丁氏恐怕对他起了杀心,欲要除之后快。
他必须留有后手。
果不其然,丁氏先动手了。
……
三日之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一个黑影半夜潜进他的房中,对着床上的铺盖狠狠扎了许多刀,自以为大功告成,掀开一看,却是个稻草扎成的假人。
“是王妃派你来的吧。”
陆霁安然无恙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手持着一盏蜡烛。借着亮光,他瞧见前来的杀手,正是丁氏的姘头,郡王府的侍卫,潘潘俊。
潘俊见失手,又要拔刀相拼之际,忽听到陆霁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来王妃派你来杀我,不仅是因为我撞破了你们的奸情,更是因为我已经知道——”
“小世子赵珍并非淮安老郡王的亲生儿子。”
果然,此话一出。
潘俊双目瞪大,一脸不可置信,“你是怎么知道?!”
陆霁盯着他握着尖刀的左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幽幽地说道:“因为小世子赵珍和你一样,都是天生的左撇子。”
潘俊目露凶光,“既如此,你更不能活了——”
于是挥刀扑了上前,然而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竟纹丝不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刀尖只离他只有咫尺之际,他竟然笑了。
这个笑,是对于整个棋局,无论黑子白子,都了然于胸的自信。
“若是我今夜死了,明日,金陵城大街小巷的人们都会知道,郡王妃与护卫有私,小世子赵珍并非老郡王的亲骨血。你们,可要赌一把?”
潘俊的刀尖停在了半空中,离那一双古潭幽深的眸子,只有咫尺的距离。
潘俊知道,此人绝不是扯谎,定会说到做到。
此事干系太大,他决不能轻举妄动。
正在他沉默之际,面前的男子又胸有成竹的一笑,幽深的眸子一闪,“与其拼个两败俱伤,不若我们,珠联璧合,通力合作?”
丁氏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也不遗余力地帮助丁氏母子。
小世子赵珍所做的那些诗篇,皆是出自陆霁之手。
再加上赵珍十分聪慧,口齿伶俐,十分可爱,丁氏又哄得老郡王开心极了,这对母子,将淮安郡王府牢牢把持。
自此,他终于获得了郡王妃的信任,真正在郡王府站稳了脚跟。
……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自己把这一切都想象的太简单了。
他一开始,以为这丁氏是个不守本分的放/荡/妇人,耐不住寂寞,才勾搭上侍卫潘俊。
后来,他才惊觉,原来这一切,无论是丁氏、潘俊,乃至小世子赵珍,背后都是晋岭融氏的安排。
他们,都是晋岭融氏安插在淮安郡王府的三枚棋子。
丁氏出身不高,原是晋岭融氏府上的一个女/优/伶。后来,淮安老郡王到府上做客,酒后乱性,和这丁氏有了私情。
那晋岭融氏的家主融震听后,大笔一挥,作成人之美,将丁美人赠与了淮安老郡王当侍妾。
后来,这丁氏竟有了天大的造化,生下了赵珍。又因淮安老郡王的原配死了许多年,府中主母的位置一直空着,这丁氏母凭子贵,这才当上了淮安郡王妃。
只是,她出身不高,这淮安郡王府的主母竟是美优伶出身,传出去太难听了。这晋岭融氏便送佛送到西,将这丁氏认作了干孙女,抬高了身价,对外宣称淮安郡王府的主母,是晋岭融氏的嫡女。
至于她真正的出身,晋岭融氏不说,郡王府不说,旁人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层秘辛。
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便是晋岭融氏。
想来那淮安老郡王日夜被酒肉掏空了身子,已经断绝了子嗣。而丁氏只是一个妾室,若想站稳脚跟,在淮安郡王府博得不败之地,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子凭母贵。既然和那淮安老郡王生不出孩子,丁氏便铤而走险,去和侍卫潘俊私通,弄大了肚子,谎称是老郡王的血脉。
晋岭融氏煞费苦心地下的这一盘大棋,只差最后一步,便是赢家通吃
陆霁暗自揣摩,若是他来执子。
那么下一步,便是除掉嫡长子赵勃,那幼子赵珍自然成了唯一的嫡子。待淮安老郡王咽气之后,这郡王府就被丁氏和背后的晋岭融氏牢牢把握了。
然而,问题是,晋岭融氏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历经将近十年时间,布下这么一盘棋?
天下人谁人不知,这晋岭融氏可是富甲天下的钱袋子,皇帝穷了,打仗掏不出银子,还要找他们家借钱。
淮安郡王府虽说是尊贵,可放眼天下,却只是普通的勋贵人家,何至于要让晋岭融氏如此煞费苦心。
他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那便是——
兵权。
淮安郡王当初是跟着颜巽离打天下,也是镇守本朝八方的异姓王之一。虽然近些年来,这八位异姓王对军营的掌控有所减弱,但在军营里仍然有大量的旧部,有不可轻视的号召力。
晋岭融氏谋取淮安郡王府的掌控,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意不言而喻。
他们要控制的,不是小小的淮安郡王府,而是兵权。
如此说来,恐怕另外七个异姓王,淮安老郡王也安插了眼线。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这晋岭融氏的野心也实在太大了。
……
前几年,潘俊死了,他与郡王妃丁氏的秘密,也跟着到了地下,再也不见天日。
赵珍也愈来愈得老郡王的喜爱,甚至于到了给摄政王上书,由幼子袭爵的程度。
这背后,陆霁可谓是功不可没。
丁氏如实向晋岭融氏的家主融震表明这一切后,融震竟然对淮安郡王府的一个下人颇感兴趣。他甚至让丁氏对陆霁说,只是屈尊一个小小的淮安郡王府,实在是浪费人才。不若来到京城,晋岭融氏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