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戏太深,在这场你精心演绎的戏里,喜欢上了那个你利用的傻子。”
刹那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种格外令人心惊肉跳的静默之中。
梁新成缓缓抬起眼,就好像一匹厮杀到最后的孤狼,固执地、一错不错地,仇视着对面的敌人。
喘着粗气,声音撕裂,带着哽咽。
“我没有。”
然而事实上顾燃已经走到了门边,他面前空无一人。
顾燃打开门,梁伟成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
“新成,”他咬着牙,喉咙却再也不允许他多说一句。
破至空气的是他捂着嘴站不住了似的跪在了床边。
眼泪纷踏而至,砸醒了呆住的人。
梁新成惊吓地整个人猛然一抽,手像沾了什么毒药什么刀尖似的骤然收回又不知所措地去接那些滚烫的泪。
声音从肺里挤出来,“哥…”
寇驰一脸暴躁地看着兄弟俩人崩溃。
这他妈谁受得住啊,艹了。
想开口说点什么又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
顾燃瞥了他一眼,冷静地拽着人往外走,顺手把凝固在门边的朝遥也扯走了。
席子衿坐在走廊长凳上,面色看不太出来情绪,学霸比较会藏。
顾燃四周看了看,秦蓁蓁呢?
月朗风清,秦蓁蓁却觉得这样的月光却比影影绰绰的晦涩更加无情。
看,即使是在每个人可以喘口气的黑夜,它也会无差别的照亮角落里的阴暗,撕开那些云藏起来的面纱。
人渣啊。
为什么,人渣还可以活的好好的。
秦蓁蓁撑着下巴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神色平静,面容乖巧。
家人,曾经是秦蓁蓁用尽全力的追求。
很俗,很土的套路。
努力学习,努力干活,安静乖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渴求关爱,希冀温暖。
后来…秦蓁蓁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绕着鬓边的碎发,眼神逐渐漆暗。
谁的关爱不是爱,哪里的温暖不是温暖。
谁为这份爱做了定义吗。
谁又为这份温暖做了限制吗。
没有,除了她自己。
所以她有阿婆了,她有朋友了,她为什么,还要去禁锢自己。
她活得,很漂亮。
但她明白自己从来没得到过,因为近了,则情怯。
秦蓁蓁皱着眉,一道一道的,剖解着自己的内心,一下一下的,默默感受着难掩的痛。
终是无法习惯。
秦蓁蓁很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孤苦伶仃,恪守底线。
她无法怨,更无法迁怒。
可是,有人渣碰了她的底线。
那不如,就让她来做那个—
清道夫。
……
顾燃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少女披着银色的月。
静谧而安详。
但少女是秦蓁蓁。
所以是违和而诡异。
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塞满了每一瓣心室,血液泵进的时候似乎比主人还要无措。
心下叹了口气,顾燃认命地走上前去,从背后拥住了他的少女。
用了点力,没让怀里的人挣脱,他想先安慰一下小朋友。
故技重施,下巴蹭了蹭。
然后轻轻歪了头,面颊沿着发蹭到太阳穴,接触到了点儿皮肤。
又极缓地,温柔地,耐心地,努力把所有想要倾注的情感都从这样克制的亲近中传递过去。
传递给他难过的小朋友。
嗓音低低,恍若月下情话。
“窗外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在心上人的侧脸郑重地印下一个克制,一触即分的吻。
“可以允许我陪陪我的心上人吗。”
秦蓁蓁没说话。
她昂起头,眸子里满是茫然地与身后的人对视。
她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关爱和温暖。
在那双眼睛里写着—
你是我的心上人。
月下良人,深情对视。
“咳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秦蓁蓁猛然回神,下意识就去捞顾燃的手免得人跑了。
等等等等,我还没看完…
顾燃挑眉,虽然他也想继续你侬我侬的,但是嘛……
转头看向来人。
那人警服加身,瞧着衣冠楚楚的模样,却难掩一身的匪气。
宽肩窄腰,身姿颀长。
眉宇之间与顾燃有几分相似,周身自带着与身俱来的贵气—
一看就不是汴城本地人。
秦蓁蓁忍不住探头去多看了两眼。
好好康。
好像顾燃啊。
顾燃:……
忍无可忍按回怀里的脑袋。
转头面无表情看着正在看戏的第三者,“小叔。”
—
明将尽。
席子衿先行打车回去了。
席子衿的妈妈还在家里。
“这是顾砚,”顾燃一手握住秦蓁蓁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一边漫不经心地介绍着,“中国民警。”
顾砚挑眉,开口颇有些意味深长,“很贴切,大侄子。”
最后三个字语气缓缓,尾音拖的老长。
顾燃:……
正经解释,“顾砚,我小叔,最近被调来这边警局做了临时顾问,他负责洪涛的狱后收容情况考察。”
洪涛,是豹子的名字。
顾砚笑的风流,“错了,大侄子,”转头饶有兴趣对上秦蓁蓁黑白分明的眼,“公私分明,我来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私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