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珂的印象中,军用地图上显示,拒马河至少与五个村庄相会。数千年来,平原之上,人们也习惯于邻水而居。只不过与南方不同,家家户户的地基都高砌于地面一米之上,以防河水倒灌。
行不过三里,终于见到了灯光。
赶紧上前走到一家院子,敲门打听,房主人是个老大爷。
看着满身是雪的一人一驴,开门的大爷一看,“啊!是解放军,快进屋。”
“不了,大爷,只想在你这找点热水,再打听一下道?你们村叫什么?”
“你去哪?”
“去莴苣村!”
“啊,那可远呢!离这最少有五十里。”大爷指的是华里。
“有没有大路?”
“有,可离村有好几里呢,你也摸不到啊!”王珂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偏离了来时的道有好几公里,走了一下午六七个多小时,竟然直线距离才走了十来公里。如果不是误打误撞,闻着狗吠声找到这个村,可能情况还要糟糕。
“那拒马河呢?”
“河不远,村后就是,穿过村就到。你找河干么呢?”大爷一口的乡音。
到底是走河里,还是走公路?现在是考验智慧的时候了。王珂想了一下,如果能找到公路,那是最好。而黑灯瞎火找到公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趁着和大爷说话的空,他找了一个盆,端来一盆温乎水。这次要让小叫驴饮个够,又喂了它一些草料,还有一块饼和最后一个窝头,今天晚上它最辛苦。
“谢谢大爷!”王珂在大爷这里灌了点开水,吃了点东西,把雪橇上所带的东西又紧固了一下,谢绝大爷的挽留,挥手告别,因为左卫兵的儿子还等着自己救命的药。
想来想去,王珂还是决定走河道里。首先河道特别平整。与河堤的界线分明,不管怎么弯,反正都与村子相连,这样多走一点路,也能找到莴苣村。
这一下方便了,土雪橇很快穿过村庄,找到了村边的拒马河,有了这条河,最多再途经三个村,就到距离营房最近的莴苣村。只要到了那里,闭上眼睛都能找到家属院。
在宽阔的拒马河里,只要找中间最平的地方走就行了,因为最平的地方是水,此时已经结上厚厚的冰。
“小叫驴啊小叫驴,这次你不会再迷路了吧?顺着平道儿向前跑。”
王珂开始与小叫驴聊天,土雪橇上右侧立着的是那盏点亮的小马灯。王珂估计,怎么走,现在也就是再走五个小时就能到。
而此时,一排长左卫兵带着自己排里的几个兵,站在营房的路口,拎着马灯,已经轮换等了两个多小时。他不停地踱来踱去,除了寒冷,还有焦急。雪被踩的“咯吱咯吱”乱响,大家不停地伸头向西面的道路看。
小家伙的粮食白天又找到一点羊奶,可以抵挡一阵,现在就怕王珂迷路,就怕他一人一驴掉到雪沟里,孤立无援那就麻烦了。通往西山的道路上,雪堆了快一尺多厚了,根本见不到一个人。
“排长,我们去找找吧!”
一排长左卫兵摇摇头,他坚信,作为全连军事技术最棒的侦察班长,王珂一定有办法能回来。晚饭的时候,二排长胡志军也告诉他,如果顺利,他应该在晚饭前就能回来,如果不顺利,那你去迎、去找也没用。
人在此时,才倍感战友情谊的珍贵。这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再多的利益也换不回的东西,战场上叫生死之交,平日里叫肝胆相照。
如此大雪,如此寒冷,非亲非故,往返八十多公里,你不唏嘘谁唏嘘?!
暖流划过的同时,一排长左卫兵也越来越不安,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从西山来的路上,一个下午也没有过来一个人。一排的几个兵,轮流在路口守候,大家心里那个急啊!
如果自己孩子长大,一定要让他记住,有个叔叔在这大雪之夜,为了你的一口奶,已经走了十二个小时,第一个感恩的人不应该是父母,而是顶风冒雪为你求药的王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