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眼神清亮,小小年纪,由衷地生出一股子保护欲来,道:“真的吗?有这么厉害吗?”
姬无瑕道:“那当然厉害,你爹单凭一架琴,能干翻一船的人,你知道一船有多少人吧。”
眠眠道:“我要学!我要学!”
姬无瑕道:“先说好,你要是半途而废,就说明你没有毅力,那我也不教你了。”
后来有天晚上,姬无瑕练武时,行渊鸣琴而助,眠眠在旁看个热闹。
她看着娘亲的招法,听着爹爹的琴声,小小的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澎湃,恨不得马上也能变得这么厉害。
那股气势如浪,将满院飞花落叶横扫,既好看又壮观。
眠眠看得不住合掌,忽觉鼻子痒,她小手一抹,看见手背上红红的,不由“啊呀”一声。
行渊琴声霎时止住,姬无瑕回头一看,见眠眠流鼻血了。
这琴声对于有内力的人甚是友好,便是寻常大人听了也是心神舒坦的,只是眠眠还年幼,承受能力太小,此次又是这么近距离感受,故而有此反应。
姬无瑕连忙抱她进屋里去处理。
眠眠兴奋劲儿还在,鼻子里塞着两只小布团儿,手里还习着她娘方才的架势胡乱比划,嘴里“咻咻咻”地模拟着风声。
后来她便对她爹的琴成功地产生了兴趣。
行渊开始教她认弦,教她怎么拨弦。
拨弦的方式就有许多种,行渊一样一样来教。
眠眠感到迷惑,对行渊道:“它能响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那样呢?”
行渊道:“你弹个响给我听听。”
这个简单,眠眠小手往弦上抓几下,就能发出声响。
行渊再随手拨两下她方才抓的几根弦,顿时声响就变得悠沉,他问眠眠:“你觉得一样吗?”
眠眠不得不承认,道:“爹爹的好听些。”
于是有行渊在的时候,她就老老实实地学;行渊一不在,她自个在琴案前去坐着,就全忘了爹爹怎么教的,只管把爪子往弦上撩来拨去,发出一串杂乱的琴音。
不光这边府宅,就连相府里也听见了,这种时候都晓得眠眠又在造她爹的琴了。
当行渊闻声进门时,抬眼就看见眠眠坐在那里,正一边乱抓琴弦,一边摇头晃脑,甚是如痴如醉。
那场面,跟她娘小时候有得一拼。
好不容易熬过了练琴的时间,眠眠迫不及待地跑去相府找如意。
有时候遇到苏槐在家,她还更带劲些,大的这个是怎么惊险怎么来,小的这个则是怎么刺激怎么玩。
就连剑铮剑霜都觉得神奇,主子居然跟个三岁小孩玩得这么起劲。
剑铮剑霜私心里觉得,主子之所以愿意这么跟她玩,多半还是因为她太可爱了,让人有些抵抗不住。
不过他俩有自己的原则,眠眠就是再可爱,也坚决要站稳自己的立场。
他们是习武之人,岂能像妇人家那样,成天就知道盘弄孩子。
何况还是妖女的女儿,一看她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就晓得她脑子里想法很多。
后来有一次,剑铮剑霜跟眠眠半路遇上了。
眠眠仰头望着他们,他们也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剑霜实在是扛不住了,自己都很嫌弃自己,嘴上道:“要不要我抱你去找如意小公子?”
眠眠平时不用人抱的,但剑霜这么一提,她一时心血来潮就朝他伸手去。
剑霜一把将她抱起来,尽量忽略旁边剑铮的表情,转身往回走,对剑铮道:“你先去忙你的吧,等我把她送去了就来。”
剑铮的表情也很嫌弃且复杂,仿佛在对剑霜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们习武之人的气节呢?
就这么轻易地被这小娃娃给打败了吗?
剑铮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会偷懒。”
结果剑霜走着走着,回头一看,发现剑铮也跟上来了。
还没走多远,剑铮就板正着脸对眠眠道:“他抱着累,要不要我抱你一程?”
眠眠小手扒着剑霜的肩膀,回头望向剑铮。
那眼睛黑亮有神,小圆脸又白又嫩,简直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剑霜道:“我抱着不累,不用他抱。这点路几步就到了。”
剑铮便对眠眠道:“他好几天没洗澡了,你闻闻,他身上不臭吗?”
眠眠就真闻了一下,甩甩脑壳,道:“有一点啊。”
剑霜顿了顿,道:“你别听他瞎说,我昨天才洗过。我们是习武之人,身上都这样。他身上比我还更臭些。他上午才去过马厩里牵马,身上都是马粪味。”
剑霜还冷眼对剑铮道:“习武之人,干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竟对一个小娃娃心生仁慈,这是你该做的吗?”
剑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剑霜理所当然道:“主子向来更加重用你,多数时候都是你在外面跑动,而我则多数时候留在夫人和小公子身边,看孩子是我的本职。”
剑铮气得不行,道:“我抱一下怎么了?”
剑霜道:“她是谁的女儿难道你忘了吗?”
剑铮道:“那你忘了吗?”
剑霜继续理直气壮:“我当然没忘,奈何她娘与夫人交好,我听命于夫人,自然要对她多加照看。”
剑铮:“……”
两人为了争着抱一下眠眠,路上差点吵起来。
眠眠见状,看看剑铮,又看看剑霜,对剑铮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他呀?”
剑铮对着眠眠时语气不自觉地温和几分,当着孩子面也不宜把成年人的矛盾争端摆出来,便道:“没有的事。”
眠眠道:“可是我觉得他很不喜欢你。”
剑铮:“……”
剑霜:“……”
看吧,妖女的女儿想法多不是乱说的,她从小就是懂怎么拱火的。
可即便是这样,这小家伙还是怎么看怎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