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三倒是没推辞什么,带着我出了院子,循着村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吧,来到了一个院子前头。
院门口挂着白绫,白灯笼,地上撒了不少纸钱。
里头稀稀拉拉大概有五六个人,刚把棺材抬到院子的地上落下。
这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木,上面还画了石灰粉,看起来就很渗人。
刘文三的脸色却变了,他瞪大了眼珠子:“谁让你们把棺材弄院子里头的!我不是说了吗!只能在院外办丧事,今天就要下葬!”
他这一嗓子把我也吓一跳。
抬棺材那几个人有点儿慌,领头的一个胆怯地指了指堂屋:“那啥……老柳他侄儿子说的……”
堂屋门口,走出来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我这才看见,屋里头还有几个妇孺,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叽叽喳喳的。
“文三叔,我让他们搬的,我舅这辈子也没成个家事儿,现在人走了,他自己家的房子里都进不去,我心里头过不去,就让他们给整进来了,总归这房子以后也不住人,不怕晦气。
”老柳侄子叹了口气说道。
“柳志!这不是晦不晦气的事!”
“横死是客,不入家门!否至七日,老鬼回魂!”
“这是规矩!阴间有阴间的规矩,阳间有阳间的规矩!人要死在外边儿,他就没家了!你整他进门,他就不想走啊!等到头七回魂那天,他肯定不去投胎!”
刘文三气得直跺脚:“你们不懂就不懂,我都千叮万嘱地要在外面摆灵堂,怎么就抬起来了呢!”
柳志脸色也变了变,他强笑了一下道:“文三叔……没那么严重吧……”
这会儿,屋子里面其它的人也走出来了。
有个和老柳相仿的老女人,还有个和柳志年纪差不多的少妇,以及一个小女孩儿跟着。
她们都穿着孝服,脸上没多少悲伤,反倒是压着笑意?
虽然笑意就那么一瞬间,就压下去了,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好像老柳死了,对他们来说不是那么难过,反倒是好事儿一样?
那少妇走到了柳志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神色颇为认真地说道:“文三叔,我听说,舅舅走之前一直帮你开车,你是方圆三十里的捞尸人,阳江上没有你不敢捞的尸体,我舅舅好歹跟了你那么多年,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
“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了,名声也不好听,除了挣了一笔钱,老婆也没娶上。”
“让他在家里做白事儿又怎么了?就算有麻烦,你不应该想办法解决一下吗?”
“他走得突然,让他临死前再体面一回,从家里出殡,难道都不行?”
这会儿柳志也开口了,他说道:“我舅也没个子嗣后代啥的,作为他的继承人,我也得有义务让他好好出殡,文三叔,你也体谅体谅。”
刘文三面色很阴沉,他扫了那几个人一眼,忽然说了句:“老柳攒了一辈子的钱你们拿了,没啥问题。只要以后好好上香,每年去祭拜就没事儿,可弄到家里来,就必定会出事!”
“你们不信我的话,我也不可能主这场白事儿,请其他人吧。”
说完,刘文三拉着我就往外走了。
刚走出院门,后面就传来了谩骂的声音。
大概就是说,老柳跟着刘文三做事儿的,现在闹鬼祟,出事儿把命都搭进去了,刘文三还没句好话,甚至不让人进门办丧事,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办白事儿的先生多了去了!给钱谁不能来好好办一场?还真的要听刘文三的,不给进门,当天就要下葬?
刘文三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念情份!
可他们却不能做这腌臜的不孝顺事情!
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