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的汗毛都乍立了起来,心头却不寒而栗。
死死地盯着她的嘴唇,不过我也不懂什么唇语,半分都看不出来。
至于我也不敢走近过去。
这女人能待在阳江边上,无论是我猜测的什么原因,都绝对不好对付。
尤其是她一直跟着我……甚至还托梦给我,让我帮她接阴。
现在这大阴之时,我贸然过去,恐怕会出大麻烦。
约莫半分钟后,她忽然呆呆地转过身,然后顺着路边,朝着火葬场的方向缓步走去。
她走了约莫十几步,我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寒噤,视线之中,路上已经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女人影子,就像是我产生了幻觉一样……
狼獒呜咽了一声,趴在了屋子门口,却还是一直看着路边,红色的眼珠子提溜地转动。
陈瞎子低了低头,他说了句:“十六,是什么东西跟着你?”
果然,不只是我,陈瞎子也注意到了。
我艰难地将那女人的事情说了一遍,顺道还提醒了他当时在阳江边上,给黄珊珊接阴的时候,那女人就已经上岸过一次了,不过当时大家都没有重视。
这最近,她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身边,偷偷地看着我。
陈瞎子还是低着头,他走进了屋子,若有所思,却没有说别的。
坐在木桌旁边,花姑刚好端出来炒菜和米饭。
“陈叔,十六,刚小黑咋叫得不行呢?”花姑一脸诧异。
陈瞎子回答了一句:“没事,看到耗子了多半。”
花姑笑了笑,瞅了一眼门口的狼獒:“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可是獒子,等会儿我上街给你买鸡吃。”
“花姑,准备一套纸笔吧,十六要用。”陈瞎子语气平缓了不少。
花姑应了一声,就上了小二楼。
“十六,先吃饭,画宅子,这女人的事情,让陈叔想想辙。”
陈瞎子端起来碗筷,我心里头也清楚,这事儿一两句话肯定解决不了。
胡乱扒拉了一肚子吃食,花姑也拿着一个本子,还有笔下了楼。
她递给我之后,就问我和陈瞎子还要别的什么东西不,她马上就得出门了。
陈瞎子摇头,我也说了声谢谢,不用别的。
花姑这才从家中离开。
陈瞎子点了一根卷叶子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说道:“老丁死了,他那畜生女婿被抓了,判了死刑,花姑一个妇道人家,没啥本事,我让她以后给我看朝阳宅,也能有个照应。”
我这才知道陈瞎子原来不是简单借住在这里,他看似表面死板,心里头其实也是热乎的,老丁也算是他朋友,他也念及了情分。
之后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我都在画朝阳宅的宅建图。
为了要利用好子午卯酉四正宫的风水位,首先便需要成院,以院形应和地形。
这并不复杂,复杂的是院内的屋宅方位,以及宅形建筑。
整个院子形状,大概便是四面成凹,可以看似一个正方形的四边陷入。
只不过每一边大小等同,深度等同,这也会形成屋内四个角,每个角都是一个独立的风水位,最中间的位置则是正宫。
四角都是修屋的绝佳位置,一共需要三屋,我很快就在东南西四处画下屋图,最后落下来的北处,则是规划成花圃,我在其旁写了一些植物,就如同陈瞎子以前种在阴葫宅中的芭蕉,老桃树,还有竹林等等……
阴葫宅讲究的是聚阴,所以宅内避光,少见天日,终年都是阴气森森的。
朝阳宅要恋阳,讲究阴阳聚合洗涤阴气,便阴物生长。
阴物之中类似于槐,虽然阴,但是槐通众鬼,年份越长越招惹鬼祟上门,桑树又通丧,种在家中也是招丧。
反倒是竹子生时眷阳,死后招阴,是为阴阳调和。
老桃木也是成树时阴,截断后可做桃木剑,桃木钉,反倒是阳。
至于芭蕉则是吻合的阴物,可以中和整个朝阳宅过多的阳气。
等我将朝阳宅所有的屋图构造都画好了之后,外面的天色都有些发暗了。
额头上微微泌出来一些汗水,手指头握笔太久,食指的肉都凹陷下去了。
起身我活动了一下脖子,那种酸胀的感觉才少了一些。
“陈叔,这图你一定要找个足够放心的人来修,在修缮过程中,我要是有时间,就会来帮忙的。确定方位不错。”
我将朝阳宅的图递给了陈瞎子,一共两张图纸。
在最下面的位置则还有一个图,是一块碑,碑成椭圆立石,其上要有清儿和陈远归的生平,这碑我也注明了,要埋在地下作为朝阳宅的镇物。
毕竟这宅子奉的就是清儿和陈远归,只要这些完备,陈瞎子住在里面,也能有女儿和孙儿的庇护了。
就如同前二十年,陈瞎子日日想要用命换清儿上岸,以后,她们也能守着陈瞎子平安。
”当年给我修阴葫宅的老朋友还在,他这几天正在纸坊街修复阴葫宅。”陈瞎子点点头,他握着图纸的手也有些激动的颤抖。
我犹豫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道:“陈叔,就算是修好了阴葫宅,你也不要回去了,一次都不行,也不能让清儿和远归去。”
“那么大的一场火,早已经焚坏了纸坊街的地气,小火十年旺,大火四十年都是凶宅,住进去,会出事的。”
陈瞎子忽然身体僵了一下,他倒也没多说别的,只是叹口气:“当个念想吧,四十年后,我未必活到。”
我挠了挠头,然后笑了笑说:“陈叔,你别那么想,你这身体比文三叔硬朗得多。四十年而已,到时候你期颐之时,我还要帮你勘风水,摆大宴。”
这完全是我下意识的肺腑之言,陈瞎子却没接话了。
“那妮子应该要回来了,十六,你回头去阳江的时候,要谨记陈叔的一句话。”
“命损之伤时,要保全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瞎子灰白色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我,格外凝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