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允厚很清楚,王承恩能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绝对是朱由校的意思。
所以,对于徐光启和方岳贡之间的分歧,他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只见方岳贡很不服气的向徐光启说道:“既然徐侍郎说下官的说法有偏颇,那就请教一下徐侍郎。”
“西厂是陛下的,大明也是陛下的,赈灾之事,不应该以百姓为先么?”
“可西厂趁着这个机会,竟然张口就要五分利,而且还是复利!”
“下官说他们趁火打劫就已经很客气了,若不是客气的话,说西厂在发国难财都不为过!”
徐光启的脸色阴了下来:“你的意思是,陛下要发国难财?”
方岳贡梗着脖子,面色涨红的看着他:“你胡说!下官说的是西厂在发国难财!此事陛下定然不知!”
徐光启却不给他留半点面子,当即回怼道。
“且不说西厂在这个时候拿出粮食借给户部是否是得了陛下的授意,就算没有,老夫以为在这件事情上,西厂之于户部,也只有雪中送炭之情,毫无趁火打劫之意!”
“西厂重开,为的是替陛下理财,可不是替户部擦屁股来的!”
“老夫可是听说了,如今山陕两地的粮食,一石糙米都要三两银子才能买到!”
“你说西厂趁火打劫,那老夫问你,是这五成的息来的实在,还是把粮食卖给百姓赚的更多?”
方岳贡被怼的哑口无言,但还是一脸不服的说道:“如果陛下知道,定然不会要这么高的利息!”
“之前借钱才只要三分利,现在竟然变成了五分!”
“这肯定是西厂在从中作梗!”
徐光启看着他,轻蔑的笑了:“户部上下,从你我到吏员,数千人日夜忙碌,可现在是什么局面?”
“无能!”
“大灾当前,连赈灾食都筹不到,竟然还有心思去琢磨那点儿利息?”
“方侍郎,听老夫一句劝,有那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为国开源的好!”
“行了!”
郭允厚伸手打断了二人的争执,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放在了桌上。
“徐侍郎说的没错,当务之急,开源才是头等大事!”
“前段时间,本官和王公公曾说起过这事,他也给了些提议。”
“本官以为可行,便都整理到这册子上了。”
“徐侍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这事便交给方侍郎办吧。”
方岳贡闻言,上前把册子拿了过来。
翻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的脸色开始逐渐变幻起来。
商税!
这册子上,从农产品、到手工艺品、再到牲口、房屋、田亩等交易,都各自制订了不同的税率。
最重要的是,这上面说的很清楚,不管从商者何人,都必须缴税!
就连士人、官员家属也不例外!
他一脸为难的看向郭允厚:“尚书大人,此举怕是不好执行吧!”
郭允厚板起了面孔:“本官当然知道不好执行!”
“但形势所迫,再不做改变,恐怕以后你我连薪俸都得从西厂借钱来发了!”
方岳贡还是有些担心:“尚书大人,要不您先跟其他几位尚书,还有温阁老商量一下?”
“如此冒然行事,下官恐怕会闹出乱子啊!”
“乱子?”郭允厚发出一声冷笑。
“陛下刚在北地大胜,一战灭建奴!”
“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此举就以北直隶、山东、山西、陕西、河南先行!”
“你若能做好了,本官亲自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若是出了差池,你自己扒了衣服,回家种番薯去!”
方岳贡想哭!
因为他很清楚,这就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
一个不好,恐怕死后都不得消停!
见他这幅样子,徐光启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语重心长的说道。
“方侍郎,想想山陕两地的饥民吧!”
“近些年天灾已成了常事,这次有西厂能拿粮食出来救急,可下次呢?”
“你能保证每次西厂都能拿出粮食来借给户部么?”
“希望你能对得起身上的官服,还有自己的良知!”
说完,便向郭允厚拱手一礼。
“尚书大人,下官那里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岳贡沉默了很久。
或许是徐光启的话点醒了他,最后他向郭允厚深深一礼。
“大人深谋远虑,下官深感惭愧!”
“这差事,下官接了!”
随后,他也还着自己手下的主事离开了户部大堂。
郭允厚坐在那里也陷入了沉思。
不知自己此举是对还是错。
严查商税的事情,他没有向朱由校请示。
他不是傻子,从去年到今年,那一张张借条的用意,他已经猜出了大概。
这是逼着自己为大明开源!
源从何来?
农税免了,便只有商税!
所以他很清楚,这件事,朱由校是一定会同意的!
至于其他各部,包括温体仁和朱由检
他们的意见,重要吗?
踏马的,欠账的不是他们,他们当然不急!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坛烧刀子,直接仰脖灌了满满一大口。
那辛辣的味觉,瞬间便让他全身都火热起来。
不行!
这件事,单凭方岳贡和户部的吏员还不够!
得想法子,找点助力才行!
他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出了户部,直奔西厂。
西厂是户部的债主,想必收钱还债这事儿,王承恩肯定不会吝啬人手的!
次日一早。
北京城内的百姓,便发现一大群户部的吏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