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开口,叶梨花可以确认了,这是个男人,而且脾气很糟糕,最好不要招惹。
心里虽这么想,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对方如此出言不逊,她没道理还给他好脸色看。
明明想转身离去,然而嘴比脑子快,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小哥,这桌椅摆在大厅视为公用,你又没订私人厢间,这样霸道。”
少年听见她的声音,突然转头盯着她看了两秒,眼中有明显的诧异一闪而过。
“你?”
他似困惑似茫然似烦躁,短短一瞬,面上的微表情变化莫测,叶梨花难以解读其究竟反应了何种情绪。
“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少年神色恢复如常,补全了他的问句。
叶梨花被这熟人搭话般的语气搞得怔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
她刚刚没压声,对方听出来她是女的了!
那句话的意思肯定是想问——她一个女人来青楼做什么?
“这你别管。”
说多错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刚走出半步,叶梨花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嗯?”她喉咙里发出一声表示疑惑的咕哝,同时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对方是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肚皮圆圆脸也圆圆,脸上堆砌着并不真诚的笑意。
“原来是位姑娘吗。”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啧。叶梨花有点心烦意乱。
刚才这人离得太近,听到她说话了。
“别紧张,姑娘。”华服男子放低音量,“不论男女,来了榷花楼就是酒客,玩儿的开心就好。”
“那您自己玩儿着。我还有事,先告辞。”
叶梨花看出这男人是想搭讪,但她今天可是来干正事的!
而且这人油嘴滑舌又大腹便便,绝对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什么事能比及时享乐更重要。”男子再次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让开。”她不耐烦了。
“别急姑娘,都说了,来这就一个‘玩’字最大。”男子摊开扇子遮住半张脸,“今晚想玩一玩吗?”
他重音强调了“今晚”二字,并向叶梨花递了个暗示意味十足的眼波。
……受不了了。
叶梨花在考虑要不要给他肚子来上一拳。
没想到那男人心猿意马,挡住叶梨花的同时,又伸长脖子对着桌前独坐的少年打了个唿哨。
“漂亮小哥,你也可以一起来。”他的眼神在少年脸上扫来扫去,毫不掩饰惊艳之情,“做那事,我男女都可。”
少年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察觉到他的不情愿,华服男有些遗憾地缩回脖子,不死心地望着他:“难道你不想试试三个人?很舒……啊,我懂了,莫非你不能接受女人?”
联想到刚才少年对这女孩的恶劣态度,华服男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正确。
“那,那……”华服男面色纠结地放下了拦住叶梨花的手。
两利相权从其重,他看不太清这姑娘围纱后的脸,万一是个不漂亮的……
心底的秤杆慢慢偏向少年那头。
华服男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单独试一试?”
咔嚓一声,少年手里的杯子裂开了。
眼看势头莫名其妙转了个大弯,逐渐向男上加男的方向发展,叶梨花非常不厚道地感到一丝幸灾乐祸,连忙低头用咳嗽掩饰自己的闷笑。
少年站起身来,警惕地抱臂俯视面前的华服男子:
“你今年多少岁?”
被这等绝艳容色冲击得有点把持不住,男子羞涩地低下头:“虚岁二十八,但我精力不差的。”
“二十八。”少年冷笑一声。“想老牛吃嫩草?”
男子有些迟疑,犹豫道:“你不会还没到束发之年吧……”
“谁说我了。”少年咬牙,指向叶梨花,“我说她!”
不不,叶梨花惊恐摆手,别把火引过来啊。
况且如果是她的话,谁是老牛还不好说,毕竟她做妖有些年头了。
无意再继续参与这场闹剧,叶梨花没有出言争论谁是老牛谁是嫩草的问题,而是后撤准备跑路。
“可惜我又不同她睡觉,这颗嫩草与我无缘了。”男子稍显遗憾,“你可得补偿我。”
“补你爹,滚。”
“你!”男子的眼珠一转,刚要浮现的怒气又烟消云散了,仿佛想说服自己似的,“算了,美人脾气坏点,可以忍受。”
少年额上青筋一跳。
“春宵一度,风月无边。”男子笑得意味深长,“看你年轻气盛,莫非还没尝过其中滋味?”
没有理会男子的调笑话,少年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指动了动,漠然与他对视,像打量一块待价而沽的猪肉。
华服男终于为难起来,“当真不愿意?”
他希望少年是在欲拒还迎,然而后者脸上的嫌恶非常真切,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滩呕吐物。
考虑到这少年方才单手捏碎了一只酒杯,男子不确定自己来硬的能否压制住他,很扫兴地啧啧几声,决定遵从第二选择。
“那,姑娘,话又说回来……”男子立即调转目标,拉住刚走出几步的叶梨花。
“看来你对人世已无挂念,觉得活二十八年足够了?”少年气焰嚣张,状似生气了在放狠话,漆黑的眼眸一点光泽也无。
皮肤隐隐感到刺痛,难以言喻的微妙寒意让叶梨花一愣,逃跑的动作倏然顿住。
身为妖比人类要敏锐的多,特别是在感知杀意这一方面。
毫无收敛之势的蓬勃杀意让叶梨花明白少年没在虚张声势,取人性命的念头一旦出现只在转瞬之间。
他来真的。
她立刻回头,观察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垂下手臂,从护腕上褪下一枚金镯。
镯子与护腕上的金纹颜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