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涛沉默,一旁的刘大明却是突然站起来,往前排桌子走去。
“刘工。”
杨小涛喊了一句,对方精神不大对劲,赶紧跟着。
前排桌子上,王书记正跟一中年人交流着。
中年人穿着长袖,脸颊深陷,头发蓬乱,说话却是低声细语,地道的四九城味。
两人说着话,突然就看到一人走过来,站在他们不远处。
王书记抬头看起。
来人年级不小,身材不高,头发花白,却是眉头皱在一起,看起来像愤怒,或者是激动?
中年人也看到了刘大明,眉头皱起,眼睛盯着,然后瞳孔猛的扩大,身体也忽的站起来。
身边的王书记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同样的,刘大明晃着身体喘着粗气,杨小涛赶紧来到身旁扶着。
然后顺着目光看向前面的中年人。
场中突然安静。
一群人不解的瞪着两人。
“师,师傅!”
中年人嗓音嘶哑,像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感,眼泪刷的流下来。
“狗子,沈狗子!”
刘大明也抿着嘴,吐出两个词。
“师傅,我是,我是狗子啊,我是啊!”
中年人跪在地上,伸手抱住刘大明的腿,“师傅,是我,是我啊!”
刘大明颤抖着抬起手,看着面前跟自己一样头发的中年人,想摸一下,又害怕什么。
头抬起来,眼泪顺着耳边掉落在地上。
“八年了!”
“八年啊!”
刘大明嘴里说着,只有这一句,却让哭啼的中年人更加难受。
“师傅,师傅!”
“我知道,八年零三个月,我知道啊!师傅!”
中年人哭的伤心,一个桌上的其他几人同样双目泛红。
而就在此时,又一个老人从后面走过来。
桌前一中年人正在低头忍着眼泪不掉下来,努力将心中勾出来的思念压回去。
却听到,熟悉的名字。
“牛娃,是不是你?”
中好人如遭雷击。
猛然转头。
“师傅。啊。师傅!”
“真是你,牛娃子啊…”
“师傅”
一瞬间,泣如雨下。
又一对人抱在一起,哭着,笑着。
这一刻,这桌上的几人都看向其他桌子,想要寻找记忆中的面孔。
甚至有人已经走下去,四处寻找着。
杨小涛站在左右两队人中间,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堵的慌。
面前的一切,不用猜就知道什么情况。
大家心里都清楚,现场一片沉默。
王书记看着面片场景,不由叹息,“小沈,小李,还有两位师傅,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刘大明将徒弟扶起来,又仔细看了看八年未见的徒弟,两人坐在一起。
“你,这头发,怎么比我还白?”
王书记闻言,看着小沈,脸上带着愧疚。
小沈却是没有回答师傅的问题,因为这个根本不需要说。
大家都一样。
“师傅,没什么,您怎么来了?我没想到,真没想到您回来,我要是知道,我,我…”
声音再次哽咽,抓着刘大明的手,更加用力。
他乡遇故知尚且是喜事,何况是见到自己的师傅,亲人呢?
刘大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着手。
“这次召集人手,支援前线,我就报名来了。”
“不过,你这些年,手艺可没落下吧。”
“没有,师傅,八级钳工,我现在也是八级钳工了。我没给您丢人。”
“哈哈哈,好好好”
周围人都让开,将空间就给四人。
杨小涛回到原先座位上,一旁的侯保卫看着刘大明两人,讲起曾经的往事。
“这人是沈荣,老刘的徒弟,最得意的徒弟,或者说儿子也不差,”
“当年沈荣家里父母病故,就剩他一个,十八九的年轻人进了轧钢厂,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是老刘带着他,一步步走出来。”
“那些年,他们俩说是师徒,却是情同父子。”
“后来郭嘉召唤,他就报名离开了轧钢厂”
侯保卫娓娓道来,众人心里听的难受。
“你看他,今年还不到四十,这模样。”
“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啊!”
众人看着碗里的拉面,看着桌上的两盘菜,心里更是堵得慌。
“这边的生活,苦啊!”
一旁的牛剑锋突然开口。
“前些年,支援建设,不少工厂都往这边搬。”
“后来,工厂建起来了,工人也来了,但后勤跟不上了。全国上下都勒紧裤腰带,哪有多余的?就这路,有东西都运送难,何况那些年闹饥荒,这里的日子更难过了。”
“他们这些人啊,吃的苦,多了!”
众人漠然。
杨小涛想起前世说的那句话,‘一代人吃了五代人的苦,一代人打了五代人的仗’。
而眼下,他,也是一代。
等了一会儿,刘大明和沈荣情绪稳定,才走过来。
此时,刘大明的脸上带着笑容,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笑容。
尤其沈荣成了家,还有两个儿子,更让他欣喜。
可惜孩子不再身边,他这次来金皋也是为了任务。
杨小涛连忙往一旁挪屁股,让开位置,两人挨着坐下。
“老侯,咱们厂的,你认识。”
刘大明指着侯保卫,沈荣有些印象,“侯叔,您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小沈,你这些年,变化真大,我都没认出来你。”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