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刘据返回未央宫,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前往少府。
少府,九卿之一。执掌皇室经济,虽名义上只是为皇室服务的机构,但因着帝王的某些私心,譬如铸币武器军备等事想攒在手里,加强集权,不愿下放,便也都划归于少府。
又因皇室吃穿住行,游玩狩猎等但有所需全由少府来供给解决。从而导致少府负责范围极广,旗下机构庞大,属官众多。
刘据来的是少府总辖衙门。
少府寺卿亲来迎接,两人一路入内,刘据边走边瞧。少府的人他用得多,可过来这边还是头一回,目光中带了几分好奇。
途中遇到不少人上前行礼。少府寺卿一一为其介绍。这是某某处的某某,这又是某某处的某某某。
刘据看了一圈,一个都没记住,倒是有些感慨,真不愧“机构庞大,属官众多”之称。
二人来到厅堂,刚落座,少府寺卿就开口询问:“殿下怎亲自过来了,可是寻考工室柏山少令?你有何事遣人吩咐一声,让他去就好,何必劳累自己跑一趟。”
话音方落,刘据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便有人禀报:“柏山少令求见。”
显而易见,是柏山听闻他到此,急忙赶来的。
刘据笑着将人唤进来。也就数日不见,柏山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都带着喜气。他有了官职,便不再自称小人,而可称臣。
“微臣参见殿下。”
刘据让起身后,微笑打趣:“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精气神可比从前好,看来在考工室适应得不错。咦,你这衣裳新制的?”
柏山脸色羞红:“元娘做的。元娘听说臣有了正经官职,还被委以重任,很为臣高兴,就……就亲手给臣做了件新衣裳,让臣穿着过来。”
说及亲手二字,还加了点音调。
刘据:……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
不过提到祁元娘,他多了点好奇:“你们怎么样了?”
“祁伯父没了,但当初定好的两年之期,臣想信守承诺。臣若无所作为,也无颜面求娶元娘。刚巧元娘也在孝期,总要等她出孝。
“臣与元娘商量好了,日后我们的孩子,一半入臣之族谱,一半入祁家族谱。但不论入哪边,都是我们的骨血。”
刘据点头,这样倒也不错。
他眨眨眼,目露促狭:“那若是你们生的孩子是单数呢?譬如一个,三个,五个,多出来的那个怎么分?总不能也一人一半吧。”
啊?
柏山瞬间懵逼,显然还没考虑过这种情况。他想了想,思索道:“若是一个,便入祁家。若是三个五个,就抓阄。”
你还真考虑啊。不过抓阄?这法子你可真佛系。
刘据:……行吧。
柏山又问:“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刘据点头又摇头:“是有些事,但事儿不难,用不着你,寻常匠人就能胜任。”
这是事实,毕竟他手头的东西简单,稍微一说别人就能懂,几乎不需要多做思考。与指南针和马具不是一个难度量级。
他摆手道:“去吧,你刚上任,既知是重任,便好好做,不可掉以轻心。马具之事父皇很重视,勿要懈怠。
“你多多努力,心细些。万事开头难。如今此事刚筹备,你不但需教导制作,还需监督质量,并完善流程安排。事多且杂,你得专心点,专管此事就好。
“等过阵子一切完备,井然有序,我这边自有别的活儿再交给你。”
这便是暂且真不需要他,并非是放弃他。
柏山松了口气,领命退下。
刘据将一张绢帛交给少府寺卿:“这是我准备做的东西。都简单。知道你忙,不必你出面,你看交给谁,还如先前一样,帮我把匠人选出来,连同所需材料一起送到上林苑就行。”
先前制作马具,便是柏山与少府铁匠一起合作的。现在也算熟门熟路。
少府寺卿点头应下,待接过绢帛,却是愣住了:跨桩,壕沟,矮墙,高低杠……
一连串排下来,足足十来项。
居然这么多?而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怎么还有矮墙跟高墙。盖房子吗?
震惊!
另一边。
公输家三郎匆匆跑来:“打听到了,殿下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做,但没有直接吩咐柏山,命少府寺卿另择旁人。”
“没直接吩咐柏山?”公输二郎眼珠微转,神色渐喜,“是不是柏山哪里惹了大殿下,大殿下不喜他了?”
公输大郎斜他一眼,神色淡淡:“柏山刚接任马具之事,自是不得闲的。殿下另有安排也在常理。二郎,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
“这里是少府,我们现今跟着叔父在若卢,也不过是郎中旗下可有可无的技工。柏山却是考工少令,官职大我们三级。今时不同往日,不可再妄议了。”
考工少令,大三级……
这样的字眼让公输二郎心头一滞,憋闷之气不断翻涌:“我不过说一句,怎就是妄议了。合着他现在得了势,我连话都说不得了吗!
“当初这个机会可是叔父给我们的。他能有今日,全是拖了我们的福。若我们没避开,哪有他的事!”
公输大郎摇头:“机会确实是给我们的,但也是我们亲手推出去的,他能抓住是他的本事,同我们不相干。”
亲手推出去……
几个字再次将公输二郎噎了个半死,心头懊悔,又有些恼羞成怒:“大哥,你怎么总帮外人说话。你我才是亲兄弟!
“我们谁不是从出生会拿碗开始就拿墨斗,自小随父祖学艺,勤勤恳恳,日夜不辍。公输祖上技艺精湛,可与墨家平分秋色。
“柏山呢?祖上泰山也不过学了几分公输家的微末技俩。至于他,父母早逝,来公输家前压根没来得及学到什么传承,若非叔父善心怜悯,留他在身边,哪有他今日一口饭吃。”
公输二郎篡紧拳头,愤愤不平。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全靠他家帮衬的贱民,居然踩到了他们兄弟头上去。他们才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