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他要你平安无忧地活着。”
许言隽从小就是旁人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他从没有忤逆过父亲,他会听从许维国的遗愿,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
可他再也不可能做到无忧。
许言隽低下头,碎发半遮的眼底幽暗恨意如潮覆盖。
他的家被那些人砸得粉碎,母亲被那些人逼得远走高飞,他有家门不能出,有学不能上,那是他所有痛苦的源头。
他不可能置身之外,有朝一日,他要那些设局逼死父亲的人都付出代价。
陶桃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立刻就跳下餐椅,迫不及待走进客厅。
远远看到爸爸和哥哥站在落地窗那儿单独讲话,她又很懂事地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等了又等,见他们还在讲,她开始忍不住好奇,踩着毛绒拖鞋悄咪咪地擦着地面挪动过去。
许言隽正好是面向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陶桃立刻挥一挥自己的小手,试图让哥哥注意到自己。
看着小家伙灿烂明媚的笑容,许言隽眉心微顿,一股异样的情绪迅速升起,压在他心口的阴郁渐渐平复了下来。
纵使身处晦暗,只要信念如磐,将来必能云开雾散见天光。
况且如今,已有一缕世间最纯净温暖的光愿意照在他身上。
“陶叔,我会的。”许言隽抬眸,很是平静地道。
见他终于冷静应承,陶敬山很是欣慰,暗暗松了口气。
老友赴死他错失相救的机会已经是万分遗憾,他如今就怕许言隽这孩子历经变故会想不开。
现在看来,他比他想象得要稳重更多。
陶敬山不免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赶去许家接人时那群高利.贷混混就堵在许家门口,后来他们虽然是从后门离开的,但也惊动了那些人。
下着暴雨的国道十分昏暗,两辆车子不停追逐。
许言隽坐在副驾,他看了眼车载地图之后就开始冷静地给陶敬山指路,并设计故意引着那些人往查酒驾的路段开去。
陶敬山当时很是意外:“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酒驾的?”
许言隽不急不缓说:“他们堵在我家门口时叫了好几箱啤酒,每个人都喝了。”
陶敬山听完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
老许,你这孩子是教得真好啊。
不说别的,就说当时车追车,又下着暴雨,那种情况下光是他那份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沉着冷静就已经很令人刮目相看。
若是寻常这样半大的孩子,被一群混混拿着铁棍堵在家门口,即便不吓哭,怕是也早已慌了神,又怎么会有精力去留心他们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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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陶敬山的车子离开,陶桃抬手拉了拉许言隽的衣袖,“哥哥,你陪我画画吧。”
陶桃的画架就放在客厅一角,画着画着她忽然有些坐不住了。
停下了笔,扭头:“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言隽:“嗯。”
陶桃歪着脑袋往许言隽脸上探看了好一会儿,她不解:“爸爸为什么说你叫眼镜哥哥,你明明没戴眼镜呀?”
“……”许言隽沉默两秒,“笔能借我吗?”
“给。”陶桃把手里的水彩笔递给他。
许言隽接过画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上言隽两个字。
“会读吗?”他问她。
“言……”陶桃歪着小脑袋苦思冥想,抬头看他:“第二个不会。”
“言隽。”许言隽读道。
“是哥哥的名字!”
陶桃立刻明白过来是自己听乌龙了,她红着小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是眼镜哥哥,是言隽哥哥,桃桃懂了!”
陶桃拿起笔想跟着写,一个言字写得很快,第二个字却为难起来。
“笔画好多呀哥哥,我不会写。”
小家伙半个身子随之贴靠过来,就跟小奶猫拱着脑袋往人身上蹭的姿势。
许言隽盯着她头顶被静电弄得直溜起来的一簇呆毛看了两眼。
“我教你写。”
等的就是哥哥这句话,陶桃动了动屁股,自觉地挪到许言隽身前坐好,就像妈妈以前教她写字那样。
她回头:“哥哥,我好了。”
“嗯,专心。”许言隽抬起右手臂环着她,覆握她的手臂,带动画笔,一笔一划地教她书写自己的名字。
只教了两遍陶桃就会写了,看她写得工整,许言隽不由面露赞许。
小家伙只是看着娇憨呆萌,其实很聪明。
陶桃偏头问:“哥哥会写我的名字吗?”
“嗯。”许言隽在旁边写了陶桃二字。
“那哥哥会画桃桃吗?”她又问。
许言隽接着在旁边画了个简笔画版的水蜜桃。
“哥哥好厉害呀,你怎么什么都会!”陶桃亮出一双星星眼,对他的崇拜简直不加掩饰。
看着小家伙灼灼的目光,他的心底竟升起一丝微妙的欣喜。
哪怕以前站在升旗台上领取第一名的奖状,他的心情也不会有太多的起伏。
因为父亲常常教导他要戒骄戒躁。
可是如今小家伙一脸崇拜地抱着他的胳膊摇摇晃晃,他、心里那股成就感不自觉就燃了起来。
被她崇拜,他甚至滋生了小小的骄傲。
骄傲这个词是被父亲严厉禁止的,现在的他却被这种奇妙的情绪慢慢占据。
“桃桃。”许言隽缓慢抬手,轻轻地,像触摸珍宝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