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跟舍友说点事。”
叶伏秋听得出来她在撒谎,但并没有过多涉足朋友私事的爱好,于是不再问,提醒了一句:你先把书翻开啦,六十五页。”
“哦哦,好。”娄琪看了她一眼,把书翻开继续偷偷敲字。
课程时间过去一大半,身边人终于结束了热火朝天的网聊。
叶伏秋垂目正做着课堂笔记,感受到身边人往自己身上投掷的笔直目光后,她在心里默默数了几个数。
三、二,一。
“秋秋啊。”娄琪没忍住凑过来,小声搭讪。
叶伏秋心里叹气,就知道但凡有事这位朋友是绝对忍不住会说的。
她偏头,装作什么都没察觉:“怎么了?”
娄琪有点欲说还休,叹了口气,认真问她:“你受资助上学,而且住在资助人家里的事,你都跟谁说过。”
叶伏秋眉头忽然皱了一下,结合刚刚班上那些用异样眼光看自己的同学,手指转了下笔。
“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觉得你会是把这件事到处说的人,但是……很奇怪。”娄琪把非官方校论坛的八卦吃瓜板块的热帖给她看。
“有人知道了你这件事,正在论坛上大肆诽谤呢。”
论坛内容是一段微信互相聊天的记录,头像全部被截掉了。
大概就是曝光所谓的“新生校花”看上去单纯清高,实际上是个吃低保资助生活的穷鬼,而且不明不白地住在资助人家里,和资助人有超过正常关系的亲密。
因为大家不知道内情,自然而然把资助人脑补成了一个四五十岁好色有钱的大叔。
楼里有人留言,说叶伏秋确实不住校,而且很多次都是被豪车接走的。
有人就说,没见过这样“资助”的。
叶伏秋和这位资助人的关系一下就变了味,楼里有人直接恶意地使用了“包-养”这个词。
在当下,大学生年岁的漂亮女生,尤其是叶伏秋这样能力超群的,总是会成为别人觊觎又得不到,或是某些人嫉妒又难以超越的存在。
“我刚刚就是一直在跟朋友们讨论,看这帖子能不能举报掉啊,这……这太过分了。”娄琪说,恨得牙痒痒:“真想报警把这些人全抓走!”
叶伏秋想到梅若阿姨,如果说她和资助人有非同一般的亲密,她倒是觉得没说错。
但重点就在于,这楼里有人一直故意地借机泼脏水,一些有的没的都能被编成故事。
才不过一百楼下去,她就从一个受资助上学的清贫女,成了为了虚荣出卖身体堕落自己的下贱东西。
不知怎的,在看见这些文字的瞬间,叶伏秋忽然想起15岁那个冬天,那些无知的人指着她唾骂的言语。
所以这些,到底跟学历高低,受教育程度有多大关系呢。
叶伏秋默默冷嘲。
没教养的人,做出的事总是出奇的相似。
娄琪看她眼见着脸色变得不好看,赶紧抚摸她的胳膊,安慰:“没事吧……你别怕,我们都会帮你撑腰的。”
“这是赤-裸-裸的造谣,一群该死的脏东西。”
虽然一直暗示自己不要过于在意,因为只要她表现出受伤,慌乱,怯懦,就应了那些背后使坏的人的期望。
但叶伏秋还是无法克制越来越发沉的呼吸,她拍拍娄琪的手背,把喉咙里的干涩咽下去,逞强说:“……先上课。”
虽然她强迫自己专注最后十几分钟的课堂,但叶伏秋还是忍不住分出一部分神去思考这件事。
学校里知道她家庭背景的只有娄琪和焦昕,而这两个人都不是会拿这种事出去乱说的人。
老师也绝对不会往外透露。
唯三的信息源如果是单向切断的,那么帖子微信截图里传播这件事的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呢?
叶伏秋努力回想,就像她这几天读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每每遇到困难,神探先生都能冷静从蛛丝马迹里寻找倪端。
她从生活的每一丝细节里,有可能被她忽略的细节里,寻找线索。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画面骤然冲进她的脑海。
叶伏秋抬头,转笔的动作停下。
她一点点偏移视线,最后落在教室的某处,某个人的后背上。
说实话。
她并不想这样“破案”。
但是……
她也绝对不是任由别人莫名其妙欺负到自己身上的人。
…………
车水马龙的霄粤湾市中心街区,林立冲天的摩天大楼倒映着夕晖的玻璃窗像鳞片,剔透漂亮,以不同角度承接着炙热的夕阳。
百米楼下连成珠帘的车流撑满街道,时停时动,像城市拥堵的血管脉络,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催促着正西刺眼的太阳落下。
从健身俱乐部宣泄情绪完的祁醒窝在车后座假寐,像折腾了一番挣不脱牢笼的凶兽,趴在那儿,有些认命般的懒散。
司机和陈私助坐在前面,正被正西方的刺眼阳光折磨着。
车里音响飘着傍晚间无聊交通FM频道。
车厢里的安静终究在手机响起的瞬间被打破。
祁醒懒洋洋掏出手机,本想下意识撂断,看见来电人的瞬间手指停在挂断键的正上方。
他眼皮薄薄的褶抬动,深黑的眼瞳亮起一点警惕。
祁醒接起电话,听筒贴在耳畔时,女孩的呼唤不经任何传播介质削弱的,精准的刺激他神经。
“祁醒。”
祁醒把车窗降下,钻进来的风掀动他额发。
他把手搭在窗口,感受着叶伏秋在电流那段的呼吸,懒洋洋开口:“怎么,想好怎么‘处置’我了?”
“祁醒。”叶伏秋还是重复他的名字。
祁醒眉头跳动。
下一刻,他听到她故作镇定的,也暴露隐忍的声音。
因为酸涩止不住发软的嗓音,宣告她的不快。
“我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