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把装了饼子的布袋、水囊还有捆柴火的绳子一并放进一个小背篓里。这背篓不大,可以背着,也能单手拎。往常沈青是不用的,直接将水囊和布袋往腰间一系就行。不过今天他打算去的地方有一片山楂林子,这时节果子正成熟,便计划着摘一些回来。
和苗氏招呼过,沈青便拎着柴刀上了山。之前苗氏提过,让沈青再买一把斧头回来,这样沈青每日只需要砍些大块的木头背下山,由苗氏在家将它们劈成大小相等的木柴,娘俩配合着更省时间,每日说不得能得三担柴。
沈青却没答应,主要是考虑到苗氏的身体。在沈青心中,他此时赚不了钱给苗氏看大夫抓药就算了,怎么还能让母亲做这样的体力活儿?说什么都不肯,只让苗氏在家操持一些简单家务。
之前在老沈家,虽然重体力的劳累活儿都是沈青替她做,苗氏的日子却也并不轻省。一大家子的衣服要洗,全家人的饭要做。更别说洗碗、割猪草、喂猪、喂鸡、煮猪食、扫地这些零零碎碎的活计了,沈青那时还要下地务农,也不能时时看顾到她,一天下来忙得像个陀螺。
如今家里只有她和沈青两个人,并一窝小鸡仔。沈青中午还总是不回来吃饭,苗氏一下子就空了下来,还挺不适应的。
她也是个眼里有活儿闲不住的性子,重体力活儿不能干,便割了些蔺草回来,坐在炕上编席子。这活计,包括编个筐、编个背篓,扎个盖帘什么的,村里男女老少就没有不会的,端看手艺如何罢了。
苗氏属于手艺中等,编的不好也不坏,没有好到可以拿去卖钱的程度,但自家使用还是很结实紧密的。
这时候的席子,并不仅是夏日纳凉用,也会起到一个床垫的作用。铺在炕上防潮、防虫,比只垫稻草舒服多了。另外还能铺在地上晾晒粮食、菜干,也能做门帘子挡风。
马上要入冬,他们家舍不得买布做门帘,就多编一些席子。
这对她来说简直不是活儿,就是休息。刚做完早饭,炕上还有余温,暖暖和和的。苗氏低着头手下飞速的编织,一点一点把这租来的房子装饰得更像一个家。
沈青顺着屋后的山坡进山,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脚步,早已远离了村民们往常拾柴火、挖野菜的范围。这深处平常没人敢进,他小时候吃不饱饭,就来这里捡蘑菇、掏鸟蛋。离村子近的早被村里的孩子掏完、捡完了,没人敢进的深山里却还有的是。
沈青常常入山,摸清了哪里安全没有野兽,哪里有好吃的果子,天长日久竟还弄了好几个秘密基地,方便他烤制食物。
今天来的这片儿,就是其中之一。东南方有一棵参天的大榕树,靠着山壁生长,罕见的是这山壁上竟还有个山洞,据地两三人高,攀爬不上,非得从榕树粗壮的枝干上爬过去才行。洞口还生了几丛灌木,星星点点几朵野花,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生得茂密旺盛,加上榕树的树冠,把山洞遮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青发现这个山洞也是意外。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榕树上有没有鸟窝,才爬了上来。之后就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秘密根据地之一,以前就是在这山洞里里烤东西吃的,在山上找到什么好东西不方便带回沈家,也是先藏着这山洞里:这里地势高,小野兽也够不到,藏些吃食不容易被小动物祸祸了。他身手矫健,爬上爬下也不费力。
后来沈青开始偷偷卖柴火,赚了些钱后,还买了火折子、陶罐和盐巴也放在山洞之中,更为烤鸟蛋增添了美味。
沈青将小背篓放在榕树下,不急着砍柴,先摘起了山货。
要说深山里的好东西可真是的不少,但敢进到这么深的人也少,几乎遍地都是野菜,没人采摘都长老了。蘑菇也多,前些天下了短短几阵秋雨,不至于让山路泥泞,却打湿了青苔和朽木,长出了一丛一丛的木耳和蘑菇。再往前走一段路有几株山楂树,红彤彤的果子挂满了枝头。
东边的坡上还有一颗挺大的柿子树,结的柿子又大又甜。要是敢再往深里走,还有核桃树、栗子树,都是好东西,不过那边偶然能看到野兽的脚印,就是沈青也不大敢常去。
不一会儿,不大的背篓便被装满了蘑菇、木耳和山楂。沈青将背篓放在了山洞里,才开始在附近砍木柴。
他并不是随便逮着一棵树就砍。这里虽是深山,也不碍着谁,可好好的树砍了总是让人心疼,沈青总是尽量寻找枯朽或是被虫蛀了的树,或者将长得歪斜、旁枝逸出的树修剪一些枝干。休息的时候还会在空地上插枝或埋几粒种子,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补充被自己砍掉的树。
因此他一边专注的找寻,一边砍伐,渐渐就走得远了一些,待看见野兽的脚印,听见吭哧吭哧的喘气声,已经离大榕树有些距离了。
沈青紧张地盯着面前这头落单的半大野猪,而野猪也在不远处盯着他看。一猪二熊三老虎,尤其冬日里的野猪最是不好惹,索性这是一头看着还未成年的半大野猪,可能是自己出来滚泥坑才落了单,身上还裹着湿漉漉的泥浆。
可即便不是成年野猪,沈青也不敢正面对上,更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几息之间已经做了决断,趁着野猪还没有发动攻击,迅速往大榕树的方向跑去。
这头即将成年的野猪或许是还有些玩心,又或许是将沈青视作了猎物,在沈青转身奔跑的同时也撩开四个蹄子追了上去。
两条腿终究还是跑不过四条腿。即便沈青有意识地绕着树木打转,却还是被野猪赶上。长长的獠牙剐了一下子,胳膊上立刻冒出了一串血珠。这还算运气好,若是方才沈青躲闪不及,让那獠牙捅|进肚子里,才要没了命。
血腥味似乎激起了野猪的性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好在此时已经到了大榕树附近,沈青咬着牙忍着痛,快跑几步猛地蹿上了树,飞快地顺着树干爬进了山洞。
进了山洞,沈青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后背后知后觉冒出一层冷汗,他到这一刻才切实的体会到,为什么苗童生他们会感叹他胆子大,舅舅听说他要做樵夫,愁得直嘬牙花子。这野兽要是没遇上,还觉得山里并没有那么危险,真遇上了那就是一个完。
他扒着山洞口的一块大青石往下看,那野猪被血腥气激得发了性,并不肯走,在山洞下不住嚎叫,还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