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众者,按律当斩。”
在秦国,对造谣生事者的处分是极重的,秦律规定,“诽谤者,族诛。”
族诛就是连坐,意思为不仅仅只是杀这个造谣者,而是连他的家人、血亲一并杀死。
但顺藤摸瓜往下一查,就发现这两人在秦国境内使用的都是假身份,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亲人,再盘问上一二,便知晓这俩脱去假身份之后,从事的职业是拍花子,过去做的都是天怒人怨的拐骗儿童、拐骗妇女的罪大恶极的事情。
严加拷打之下,崔婆梁力两人实在说出了不少事情,那些罄竹难书的罪状,嬴政看了都觉得恶心。
他大手一挥,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两人送去了集市,以他们的惨状警示众人,不可胡乱非议朝廷重臣。
这时,崔婆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打扮已经在残酷的刑法下遗落的半点不剩,她双臂被人架起,身子前倾,头颅狼狈的垂落,乌黑亮丽,精心梳理管起的头发乱糟糟的跟鸟巢无异。
两个押送她去集市公开处刑的士兵毫不留情的对待她,将她往外拖拽的力道与架势完全不像是在对待一个活人,而是一条野狗、一个卑贱的杂种、一只吃泔水长大的牲畜。
而崔婆也确实配得上这个评价。
她一生不知拐卖了多少夫妻唯一的亲生骨肉,再转手将人卖到连只鸟都飞不出去的穷乡僻壤,让他们暗无天日,至亲分离的活在人世;她一生不知摧残了多少健全者的身体,使其天残地缺的在路边乞讨要饭,只为换得路人更多的同情悲鸣,将钱财奉上;她这一生——她这罪孽深重的一生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又是重重的一下拉扯,崔婆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卸下来了。
士兵们暴力的对待让她痛苦得呻/吟起来,面部肌肉的运动又使其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她那张曾引以为傲的,屡次用来欺骗路人获得好感降低警惕心的美好的脸蛋,被上头青紫红肿的印痕毁坏得一干二净。
士兵们像是丢麻袋,扔垃圾一样地将她丢上了囚车,他们嫌弃地收回了手,不断得拍打着掌心,仿佛上头会黏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而崔婆则被巨力惯得头颅直接撞上了木制的栏杆,“嘭”得一声,是人肉与结实木板不自量力的贴身较量,有什么热乎乎的,红色东西,从脑袋上破开的碗大的口子上流了出来。
崔婆一睁眼,发现整个世界都是血红模糊的,就像是那些曾被她陷害过的苦主们眼睛里所映照出来的世界。
她哑着嗓子“哈哈”怪笑了起来。
碗大个口子,她的脸终究是毁了,再也好不了了,就像是她这没救的人生。
囚车在街上游行,摇晃颠簸着展览囚笼里的罪人,将她丑陋得与内心无异的凄惨模样展露给世人看见。
很快,便有好奇的路人上来询问。
“这女子形容怎得如此凄惨?是犯了什么大罪?”
“她?”士兵憎恶地
伸手一指,方向却偏离崔婆两寸,他遥遥得隔着空,不想将手指落在对方身上,“犯了最讨人厌、遭人恨、活该死的那种罪!”
“最、最讨人厌、遭人恨、活该死的那种?”
路人听得瞠目结舌。
究竟是哪一种罪,才配得上这般描述?
士兵不卖关子,恨恨道:“拍花子!”
路人恍然大悟。
他竖起了眉,撇下了嘴角,一脸怒容,同仇敌忾地道:“原来是拍花子!”
士兵冷笑:“不仅拍花,还胆大包天的还一路拍来咸阳,拍到白巫女身上了!她和她的同伙装作巫女大人的亲戚,散播巫女大人的谣言,谎称巫女大人招摇撞骗,只为赚取名利。”
“他们想要弄坏巫女大人的名声,叫她面临人人喊打漫天非议的局面,再强迫巫女大人跟他们“回乡下嫁人”!”
“嘶。”路人觉得听起来有些耳熟。
“在下似乎亲身经历过这件事啊?”他往囚笼里看了两下,忽然瞪大了眼,“这、这是当时进城的那对夫妻!他们的确说自己是巫女白的老乡,要来咸阳找巫女白!还说巫女白幼时劣迹斑斑,是个信口胡言的骗子云云!”
路人激忿填膺地道:“当时在下只觉得她们认错了人或是吹牛,根本与巫女白没有任何关系这才忽略了她们,没有当场为巫女白反驳,原来——他们竟是拍花子?”
行路中,喧闹的人声传来,集市口到了,咕噜咕噜滚动着四个轮子的囚车停下,囚门打开,崔婆和梁力被凶残蛮横地从囚笼里扯了出来。
她们被粗糙的麻绳捆绑上了行刑架,直到真的行刑之前,他们都将接受集市上所有人的逼视,以及火辣太阳的毒热曝晒。
士兵忠诚地伫立在行刑架两旁,路人也留了下来,热心地告诉所有问起这两人身份、罪状的群众们真相,又跟着他们一起将烂菜叶子等腌臜之物扔到两个天怒人怨的拍花子身上。
崔婆梁力两人才刚被捆绑上行刑柱。
木头制的柱身上向外戳出的小刺头和力道紧实得快要让人体和手臂一并扭曲的绑绳就让他们龇牙咧嘴的吃下了不小的苦头,还没等适应、麻木下来,天上就飞起铺天盖地的小黑点,密密麻麻的像是箭矢般的朝两人落来。
事实证明,住在咸阳的居民们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这砸在崔婆脸上的事物,正是一颗裂了道缝,被苍蝇叮过的臭鸡蛋。
它“啪”地清脆的一声,四分五裂,浆液迸流地砸在崔婆的脸上,湿漉漉,黏糊糊的碎开,留下一滩污浊难闻的恶露。
“好!正中靶心!”
“砸!大伙儿砸死他们!当拍花子的人都不得好死!”
“居然还敢诽谤巫女大人,要不是她,我们哪儿来的水泥糊墙造房?我们哪儿来的土豆果腹?好恶毒的心,这是要叫我们恩将仇报啊!”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无数烂菜叶臭鸡蛋飞到了崔婆梁力二人的身上,他们被糊了厚厚一层,且无手可将面孔、鼻梁
下的残渣拂去,难受得像是在受贴加官似的酷刑。
这样还不够,群情激奋的百姓们自发又从家里带了一堆东西出来,一样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