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手下看管不严,我没想到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Aldridge Kevin笑着,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轻蔑。
万辞松开了手,直接跳了下去,脚步落到地面时她踉跄了一下,而后抬起头,静默地看了一眼高处的Aldridge Kevin。
她身形破败狼狈,而男人衣冠楚楚,甚是得意的眯了眯眼。
两人的视线只在空中交汇了半秒,万辞朝他伸出手,哑着嗓子冷道:“刀给我。”
Aldridge Kevin挑眉,身为宴会的主人,他出行身上确实带着刀。
盯着万辞磨出血的细长指尖,他没有拒绝,动作利索地解开腰间的军刀,直接扔给了她。
万辞稳稳接住,而后转头,看都不看地上的老虎尸体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她迈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而去。
Aldridge Kevin则是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
本来以为她是要……
呵,看来还是没成功。
万辞从来没有跑的那么快过,即便知道江修临不一定会有事,但在Aldridge Kevin的地盘里,她始终放不下心。
脚步慢慢变得沉重,风呼啸而过,前方的路险象迭生,眼前的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万辞大口喘着气,一刻也不敢停。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身体里的筋肉一寸寸凝结发麻,她看到原本茂密的丛林变成了乡间泥泞小道。
正是大年初四,刚下完雪,寒风冰冷刺骨。
万辞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拖着发烧的身体赶到烧碳窑的山上,记忆中那条路,很长,很远,她跑了很久都跑不完。
路上很冷,好像有人在高声叫着什么,然后一窝蜂地都跑上了山。
从他们口中,万辞隐约听到了父亲的名字。
到的时候,那里聚集了一群手忙脚乱的乡亲,叽叽喳喳的,吵得她脑袋疼。
她挪着步子推开人,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但眼前的场景犹如人间地狱。
她呆在原地,看到塌陷的碳窑洞,砖头土块散落一地。
大伯和母亲还有堂哥们拿着铲子,拼了命似的在挖。
万辞跌跌撞撞跑过去,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步子歪了歪,再抬头时,她发现前面有一堆绿影。
这次,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被砸的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的父亲,而是坐在地上,试图掰断树根,哭的满脸都是泪水几乎要断气的江修临。
她终于停了下来,握着刀站在男人面前,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男人碧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大海,天神一般的俊脸上又是血,又是泪,无措地仰头看她。
这样一番残破的景色毫无预兆地撞进万辞的眼里,凄美的令人心跳骤停。
年少时的噩梦没有重现,万辞定定站在男人面前,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滴下,她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把汗,精致的妆容也因此乱了,万辞全然不在乎那些。
她走到江修临面前,蹲下,拔出军刀,对着男人的脚踝用力挥下。
瑞士军刀的锋利超乎想象,看上去足有成年男人手臂粗壮的树根只斩了几下,就被割成两半。
万辞正要将江修临扭伤红肿的脚拿出来,男人却是突然扑上来,用力抱紧了她,整张脸都埋在她肩上,细细的呜咽声传出。
“……你吓死我了——”江修临呼吸极不平稳,死死抱紧了万辞,声音抖的七上八下的,听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
他刚才真的以为,万辞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那可是老虎啊,她怎么敢的……
怀里的拥抱有了实感,他的心才渐渐静下来。头贴在万辞肩上,身体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
万辞便蹲在地上,闭上了眼,一手抓着刀,任由男人抱着她。
林中寂寥,好半天,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风吹过来,绿叶一阵攒动,万辞抬手,犹豫几许后,才覆上江修临汗湿的后背,男人宽阔的肩膀在这时显得如此无助。
都活着,没有人因为她而失去生命。
万辞顿感庆幸,腿脚脱了力,她缓缓跪坐在地上,被江修临拥着,冰冷的心卷上了温度。
幸好……
幸好。
被Kevin家保镖解救出来的时候,万辞冷眼看向走在前方,微笑着关切问候的Aldridge Kevin。
“哦,天呐,实在是抱歉,得知林中有猛虎,通知下山躲避的时候佣人没有找到你们,身为主人,我的过错。”
江修临被人搀扶着,看到了早早下山的宾客,他长眉一皱,没有搭理男人。
万辞面无表情地看了看Aldridge Kevin,那个男人脸上依旧挂着绅士谦和的笑,眼底的玩味只对她放肆。
见两人都没说话,Aldridge Kevin也不恼,自顾自好心道:“万小姐肯定不愿意你们这样子下山被人看见吧?我安排了医生和房间,下人会带你们从另一条廊道过去。”
万辞轻笑一声,即便脸上沾着灰和血痕,一身狼狈,也掩盖不住她傲骨神姿:“那还真是谢谢Aldridge先生了呢。”
血眸男人毫不谦虚地应下:“这是我该做的。”
等到收拾好,换上助理事先准备好的备用衣服,伤口包扎完毕,江修临坐在床上,右脚踝上绑了一个冰袋。
这些外国人不太懂得正骨,上来就直接消毒冷敷。
还是万辞下山前及时帮他将错位的骨头扭了回来,这只脚才没废掉。
原本他只是扭伤,后来万辞回来才发现,这家伙为了早点从树根里挣脱出来,差点将整只脚的骨头都拧断,脚踝处的皮肤全都磨破了。
“蠢货。”万辞看着男人惨不忍睹的脚,低声骂了一句。
江修临一句话没说,这会儿的他十分安静,靠坐在床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