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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2 / 3)

,像戴了一块大石头,她整个人都要被拉着倒下去。

“娘子!”

是丹屏扶住了她,手握得她的小臂有些痛。

她就这样在带着疼痛的支撑下,固执地凝望高台之上。

看他诵读祝词,看他捧过玉玺,端正戴上象征帝王权柄的十二旒冕冠,看他在山呼万岁后抬手叫起,望不尽的人海中,万国来朝。

萧芫狼狈地低下头,泪湿了松软的雪,穿了几个小洞,下一刻又有新的覆上,毫不在意底下的千疮百孔。

她执意见他,究竟是想要什么答案呢?

一次一次地被拒绝,不正是答案吗。

心痛得有些麻木,漫长的嗡鸣又在耳边响起。

够了。

她对自己说。

萧芫,够了。

往日的骄傲与张扬不能一丁点儿都不剩,姑母若还在,定不会让你这般的。

脊骨碎了一地的模样,到了地底下,让姑母怎么认得出来呢。

她紧紧握住丹屏的手,就像竭力提起胸膛的最后一口气。

连手指都消瘦,青筋无力地顶起苍白的肌肤,仿佛血流也虚软得开始断断续续。

幸好有丹屏,将她扶得很稳,她才能一步一步,从发黑的视野里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床榻上很暖,被丹屏放了好多个汤婆子,她陷在被褥里,延口残喘。

闭上眼睛,病痛却时刻不停歇,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在几乎有些发青的肌肤上,让她痛到连昏睡也做不到。

丹屏似乎哭着说了什么,被突然尖锐起来的耳鸣搅扰得一个字也听不清。

心脏越来越痛,比她第一回发病的时候还要痛,如垂死时拼尽一切的挣扎。

意识模糊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猝然被刺骨的冰水硬生生泼醒。

冰水呛进了喉管里,身体在湿透了的床铺上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一只手拉住她颈项上的东珠璎珞,粗暴地将她拽起,颈后剧痛,皮肉好似被搓开。

“萧芫,圣上都不要你了,你竟还戴着它。”

清婉的嗓音被恨意与嫉妒扭曲,像阴鸷的毒蛇。

浑身的重量都被细细的一圈锢住,悬在旁人掌中,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思维凝滞,分不清到底是何处痛,只是不断地颤抖抽搐。

脑中费力地辨析着音色,许久,才辨认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萧若。

今日宫内外戒严,她是如何入宫的?

涣散的视线勉力聚拢。

看到了萧若身上烟青色的重缎宫服,也看到了她繁复的发髻簪钗,熠熠璀璨,将她妆点得格外明艳。

整个人华美得与这间小小的寝殿格格不入。

“真是让人生恼啊。”

萧若殷红的唇轻启,仿佛下一瞬就会从口中吐出细长的蛇信子。

萧芫感觉到脖颈上有什么黏稠灼热的东西在往下流,一声轻响,颈后一松,她坠下去,重重跌落在床。

断了的东珠璎珞轻巧挂在萧若染了蔻丹的指尖。

“这么个小玩意儿就坏了我的兴致,今儿个过来,本是要与阿姊道喜的。”

道喜?

到如今这个境地,她还能有何喜。

萧芫无力咳了两声,眸光空洞,似岑寂的黯渊,透不出半分光亮。

血从唇角溢出来,鲜红刺目。

萧若专门跑这一趟,分明是来落井下石。

一个猜测渐渐浮现,让她不可抑制地重重喘了两口气,颤巍巍撑起半个身子。

艰难道:“你……你穿着宫装,难道是,是……”

萧若笑了两声,满是愉悦。

“阿姊猜得没错,我想与阿姊说的,正是我萧氏一族的大喜。”

“本以为没了阿姊,皇后之位会另落他族,竟不想贵人牵线,圣上为拉拢阿父,主动松了口,道亲政一月后的黄道吉日,便三媒六聘,娶我为后。”

萧芫的心一下空了,自欺欺人的残念被毫不留情戳了个洞穿。

她不敢置信,瞠大了一双枯目。

萧若是何人,是过往骄傲的她丝毫不放在眼里,连欺负都排不上号的人,怎会,怎会……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会另娶他人,可从未设想过,那个人会是萧若,会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这一生,除却姑母的薨逝,最深切的痛便来自于她的宰辅父亲,来自于柔奸的继母,他怎能娶他们的女儿为后呢。

他与她自幼青梅竹马,分明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更了解了。

李晁,李晁……

她在心中不断唤着他的名字,如一片枯叶,寒风簌簌中苦苦维系着与世界最后的联系。

也是最后的奢望。

“不……不会的……”指节攥进冰冷的被衾中。

就算不是她,就算他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也不会是萧若。

他那样一个凡事较真,板正到一丝不苟,只循心中章程行事的人,怎么会让这样一个无才无德之人坐上皇后的宝座?

想当初,李晁为了让她符合他心中皇后应有的才学,百忙中还要日日看顾她的课业,可她生性不驯,他越要管她,她就越要与他对着干,为此,他们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争吵。

她不信他能为了眼前这个人,连自己的本性都退让,若果真如此,那以前……

又算什么呢?

唇边的血滴下去,混着泪落在已被碾成泥的红梅花瓣上,染上比之前更鲜艳的色泽,妄图恢复已逝的生机。

可终究徒劳。

萧芫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下去,只余一口气不甘地吊着。

萧若愈加得意,毫不费力地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放在以前自是不会,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还不知道吧,你心心念念的未来郎婿早就变了。”

“这几年里,他越来越暴虐,行事不择手段,为了巩固他的大权,几百几千的人命都不在话下,婚姻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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