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财,阖家团圆。”林老爷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一大家子,“都上来领压岁钱吧。”
年纪大点的晚辈们没什么情绪,笑意盈盈地谢过父亲。
年轻点的就活泼许多,尤其是最近刚被停了卡的林妙韵,拉着一个直打哈欠的男人走到林老爷面前,“爸爸新年快乐,祝爸爸岁岁吉祥,事事顺心!”
“好好好。”林老爷笑眯眯地给了林妙韵一封鼓鼓的大红包。
林妙韵一捏,大概就知道里面有多少,脸上如花般璀璨。
她赶紧又扯了一下身边的男人,捏起嗓子娇娇软软地说:“湖昀哥哥的子公司今年可做了一个大单,爸爸,他这么努力,你不多奖励他一点啊?”
林家这俩姐弟都是四房太太生的,林湖昀只比林冉青小了几个月,前年刚进林氏的子公司,林妙韵年纪更小,今年才十八岁,是林老爷的最后一个孩子。
两人一个伶俐讨巧,一个虽然平常懒怠,但意外的每件事都做的不错,所以深得林老爷喜欢。
“既然这样,那过完年,湖昀就跟我来总公司,多历练历练。”
林老爷乐呵呵地说完,所有人脸色大变,就连最镇定的大房子女们也不禁露出提防的神色。
林氏总公司可不比那些开来玩玩的子公司,多少利益关系都在其中,过去几年,林老爷体力不济,公司就由大房掌握着,二房三房不过领个分红,现在突然来个林湖昀,岂不是要跟他们争家产?!
“谢谢爸爸!”林妙韵欢喜地跪坐在林老爷膝下,全然不顾其他人浸了血的眼神。
林湖昀挠挠头,也很是欢喜地点头,“谢谢爸。”
林冉青笑看他们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两手握紧母亲冰凉的手。
苏曼恍惚地转向儿子,温柔笑笑。
他们就像两只自由翱翔的雀鸟,误入了这满是荆棘的花丛中,挣扎不出,也嚎叫不能。
可林老爷不会放过他们。
“冉青。”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冉青转头直视林老爷苍老的脸。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
不得不说,林冉青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也比他的母亲要美得多。
苏曼来林家时,没多少年,就有点神志不清,可如今的林冉青,还是青春正盛的样子。
他就是花圃里开得最好的花,美艳,却带刺。
“你也跪。”林老爷不怀好意地指着托盘里的红包,“给你备了。”
刚才还对林湖昀虎视眈眈的人们,瞬间将充满攻击性的眼神投向林冉青。
跪父亲母亲,说吉利话拿压岁钱,是婚生子才有的“殊荣”。
如果林冉青也可以,那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算什么。
苏曼的指甲狠狠扎进林冉青的血肉中。
林冉青忍痛咽下苦楚,一手覆在苏曼冰凉的手背上,眼神温柔又坚毅。
苏曼这才惊醒,慌张地抬起手,才发现儿子的手臂已经通红一片。
“没事的。”林冉青轻声安慰她,用袖子掩住伤痕,大大方方地走到林老爷面前。
跪下,扣头。
林老爷拿过红包,撕开封口,瞩目的红色纸钞,纷纷扬扬地飘到林冉青的身上。
他跪着,却挺直了脊背。
不卑不亢的表情,看得人心情不适。
“起来吧。”
“谢谢老爷。”
林冉青起身点头,转身就走。
他的鞋子踩过红色的钞票,然后又弯腰捡了起来,缓缓回头,“压岁钱我就不收了,谢谢老爷好意。”
他路过举着托盘的佣人身边,红色的钞票顺着手指落在托盘上。
青年的声音淡漠又冰冷,“祝老爷,年年有今朝。”
林老爷的脸色变了又变,可瞥到林冉青身边战栗恐慌的苏曼,又扬起一个张狂的笑。
“无妨,也就三天时间,”林老爷满不在乎地饮了一口茶,“带着你母亲,好好玩。”
就像当年放任苏曼离开锦城一样,这一次,林老爷也有足够的自信。
雀鸟,终究是要回巢的。
林冉青扶着母亲,没有回头。
他把外套搭在苏曼的身上,手臂环过母亲颤抖的双肩,踏出了林宅的大门。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