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的额角,已经出了微微细汗。
光渡把自己披散的头发放到一边,“来,闲着也是闲着,帮我扎一下发冠。”
宋珧愣了一下,虽然不理解光渡说的话,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真的从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拎出一把干净的小梳子,把光渡的头发捧在手里,一下下梳起来。
光渡给他找了个活干。
宋珧一丝不苟地梳了一会,整个人注意力就慢慢被转移了。
他开始变得有点飘。
虽然做着下人的活,但宋珧梳得显然愈发高兴,爪子在光渡乌黑漂亮的头发上撸个不停,还顺着光渡的脖颈,往他脸上瞟。
宋珧理直气壮。
开玩笑,谁不喜欢看美人?
很久之前,在宋珧初识光渡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总控制不住自己眼神。
平日相处时,他从不敢一直盯着光渡太久,因为光渡发现了,就会揍他。
但现在,显然光渡让看,给看,还能摸摸他漂亮的头发。
宋珧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光渡的长发又凉又滑,在指尖滑落,连自己的指上都萦上雪香。
光渡从不用熏香,那就是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很冷,也很雅。
平常宋珧只有在外面起风的时候,当风穿过光渡发间缝隙,送到他鼻尖,他才能若隐若现的闻到一丝痕迹。
现在能这样接触,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光渡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满襟,把宋珧越熏越迷糊。
现在宋珧整个人都晕晕的,于是完全不紧张了。
因为他都快忘了自己在哪儿了。
虚陇目光落在光渡身上,心中暗骂了一声。
早知今日,他三年前,就该亲自动手杀了这个祸害。
他这副手王甘向来好色,尤好男色,王甘家中养了好几个娈童,这个毛病,虚陇是知道的。
对于虚陇来说,自己身边用着的人,总得有点把柄抓在手里才算用着放心,是以虚陇并不介意自己手下有些不痛不痒的弱点。
而三年前的光渡,正正好好撞上了王甘这点隐秘的心头好。
也是因为三年前虚陇对副手的放纵和默许,才让光渡多活了几个时辰,然后就这样被皇帝给撞见。
若是那天当场把这个祸害给杀了,哪有这三年以来这么多烦人的事?
但懊悔是没有用的,错误需要及时纠正。
只是这个错误,愈发滋长壮大,到现在变得这样棘手,早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虚陇一一验过手里的这些搓成小丸的药,甚至每瓶都尝过……但,没有。
就是没有。
他紧紧皱着眉头。
也不知道宋国这小白脸怎么想的,身上带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那白色的小丸竟然是糖豆,虚陇将药中小丸子摇匀后倒出两颗,自己吃了,颗颗甜得发齁,齁得他直想喝水。
那边的王甘,也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显然箱子那边,他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既然箱子已经检查过了,那么,光渡大人,请吧。”虚陇将搜查进行到最后一个步骤,“只剩下搜身了。”
搜身。
这两个字,光渡短短的一夜,听到了两次。
上一次,光渡虽无法拒绝,但那个人,是李元阙。
李元阙动作克制,又因为那是李元阙,光渡其实不如何生气的。
只是这一次,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王甘,光渡拒绝得非常果断, “不行。”
至此,虚陇这一夜终于等到了光渡的拒绝。
越是拒绝的,越是要深挖。
虚陇好整以暇道:“怎么?光渡大人,不敢?”
“问题是,你敢么?”光渡冷冷扫过王甘,“这是什么东西,想搜我的身?他也配?”
王甘脸上表情迅速扭曲,眼神充满怨毒。
三年前还在他手底下乞求活路的人,如今竟爬到了这个位置,白日里不小心碰见时他都要恭恭敬敬的暂且不说,居然还当面敢这样羞辱他!
光渡对王甘的存在,仿佛视而不见,“走吧虚统领,咱们去太极宫,把你今日的阴阳怪气说给陛下听。”
“但这个人不能碰我,虚统领,你可以看皇帝亲自搜我的身。”
谁敢让皇帝亲自搜身?
如今大夏皇宫敢说出这句话的,大概也就只有光渡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多宠爱他。
虚陇枯干的面皮,听了这句话后,都黑了一层。
对于虚陇来说,这种“搜身”,怎么可能真正搜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搞不好,过了一夜,还能让皇帝更宠爱他。
但光渡这句话,足以让张四展开行动。
——带着光渡,立刻去太极宫,面见皇上。
可是他一直脚还没进屋,就被虚陇拦住了。
张四厉声道:“……虚统领,让开!”
虚陇亲自拦着张四,扬声喊道:“王甘,搜。”
王甘阴狠的目光落在光渡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是!”
门外传来兵器交手的声音。
兵器猎猎作响,碰撞声令人惶恐不安。
光渡退后一步。
但光渡心中并不慌张,因为对于他来说,今夜非常值得庆祝。
这是他第一次,将虚陇逼到这个地步。
虚统领竟然为了揪住他的把柄,不惜亲自在门口对上张四,让王甘在里面强行搜身。
这里发生的事情,皇帝早晚会知道,闹到这个地步,皇帝真的会毫无嫌隙么?
毕竟这位陛下可是说了,他和虚陇都不许主动找事,皇帝下午亲自调停过。
结果现在呢?
才过了几个时辰?
光渡想了想,他自己今夜挺配合的,也挺退让的。
今夜,虚陇在赌。
光渡又何尝不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