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伤心欲绝,几乎把自己哭晕过去。
道长们一开始还有点冷漠,觉得干瘦男子作为一个十恶不赦的邪道分子,做出这种抛弃同伴、丢下身体逃跑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他要是不跑才奇怪呢。
可是看黄毛实在哭得伤心,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被抛弃这件事情感到难过万分,他们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想了想,山羊胡老道士还是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想必只是因为从小被邪道控制,没有机会接触到正常的外界才会误入歧途。你放心,只要你积极配合调查,改邪归正,有什么心愿我们江城道教协会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黄毛抽抽噎噎,扬起脸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吗?”
山羊胡老道士头一甩:“那是自然!”
下一刻,他就看见黄毛指着病床上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我先前撒谎了,其实我早知道我师父的密码,但是他现在死了我不敢去拿。你能帮我把他身上的卡摸过来给我吗?”
山羊胡老道士:“……”
黄毛:“我真的不敢去!但是我没钱了,不拿师父的卡的话,就没办法让我师父下葬了哇!”
屋内众人:“…………”
于是项亭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群头发都花白的老道长围着一具成年男性尸体,在一个年轻人的指挥下四处摸索的画面。
项亭:“……”
他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后退出去看了眼病房号码,确认过之后又走进来。
……真是好阴间的画面。
他不过是想避开柯行舟的追问,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别的事情,怎么回来之后连这群德高望重的老道长画风都变了?
下意识的朝柯行舟那边看了一眼,后者满脸无辜的与他对视,怀里还抱着零食。
项亭:“……”
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视线在病床上高度腐烂的尸体上顿了顿,项亭的眉心蹙起,随后精准的找到了江城本地道长中的领头人,那名山羊胡老道士,困惑的问:“另一个邪道在哪里?”
山羊胡老道士正生无可恋的支着触碰过尸体的手,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闻言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朝黄毛看过去。
他恍然大悟一般,喃喃自语起来:“邪道……果然是邪道,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呐!”
项亭:“……”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正说着话,一个道长终于摸到了尸体身上一块硬硬的四方卡片,眼睛一亮:“找到了,在这里!”
说完却疑惑的“咦”了一声,竟然是裤子口袋的部位,他们刚刚明明掏过的,里面除了一堆毛絮之外什么也没有啊?
这时另外一个道长突然福至心灵,迟疑的开口:“有没有可能,不是在外裤的口袋里?”
他之前云游到一处
乡下,替人做完法事准备收取报酬的时候,那家户主就突然将手伸进了裤子里,把他吓了一跳。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边没什么存钱的地方,村民们害怕东西被偷,都是在内裤外面缝个口袋,把重要的证件和钱藏在里面的。
在场的道长们大多见多识广,闻言也一下子领会过来。
可是这……
他们看着病床上已经开始腐化流脓的尸体,想到要将手伸进一具尸体的衣服里面去拿东西,就忍不住膈应,打起了退堂鼓。
刚想说要不然算了吧,转头就对上了黄毛期待的眼神。
这孩子明显是被人欺骗得多了,他们刚刚有一点退缩的苗头,他就一脸不安的看着他们,神情看上去忐忑极了。
道长们沉默了一下,那个找到位置的道长咬了咬牙,摸摸法器道了声“对不住”,就将法器递向了那罪恶的深渊——
朱褚没有凑这个热闹,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不禁发出了疑问:“师父,他们为什么不点个外卖要两份一次性手套再掏啊?”
他摇摇头,心想要是换成他的话,他肯定是没有那个勇气去做的,所以刚刚一直在旁边保持安静。
果然大门派就是不一样,连烂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都敢下手摸,心理素质杠杠的!
道长们:“…………”
献祭了法器的道长看着自己手中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气极的桃木剑,表情都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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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拿到卡,立刻去取钱交了住院费和丧葬费,还有自己的医疗费——他先前太过激动,一下子站得太猛了,手腕被银手铐勒出来一条伤口。
刚好在医院,就顺便一起处理了。
他对这些流程意外的熟练,看得道长们心情复杂极了,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黄毛缴费的动作一顿,尴尬的转头朝他们看过来。
“我师父卡里也没钱了。那个,你们谁能帮我垫付一下吗?”
道长们:“……”
缴清所有费用,又给好心帮他垫付了医药费的道长写了欠条,黄毛又带着警察和道长们去指认了他和干瘦男人的那辆二手金杯。
老实说在停车场看见那辆破金杯的时候,道长们第一时间就错开了视线,压根没想过邪道开的居然是这么个破玩意儿。
对上他们诧异的视线,黄毛也觉得很尴尬,委屈的任由他们来回打量:“东部的信众太难发展了,一个个都忙得要死,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而且还特别自我。说他们会暴富发财就一个个眉开眼笑,说他们要倒霉就破口大骂,说我们是骗子……我和师父来这边几个月的时间,光是伪造他们中奖发财的假象就花了不少钱,结果一个愿意继续深入信仰我们的人都没有……”
众人:“……”
道长们听见这话也不由得沉默了,回忆了一下平日里来他们道观供奉的信众,的确是中老年人比较多,年轻人来了都是直奔财神殿长跪不起的。
这么看来还真是
没有邪道们发展的空间。
项亭沉默了一阵,对于正道和邪道之间过于友好的氛围很是费解,终于忍不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