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的利刃正好擦着萧临渊乌黑的发梢而过,借力使力,萧临渊另一只手在那刺杀的宫女背上用力一推。
“啊!”
等柳尚站稳脚跟,闻声回头看去,就见那名刺杀的宫女已身体冲出护栏外,从凉亭高处狠狠摔落,掉进池塘。
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那名行刺的宫女摔的可不轻,在池塘里扑腾着想要上岸逃跑。
但此处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花园处巡逻的侍卫,一队侍卫带刀小跑赶过来,不过须臾,那名化装成宫女的刺客就被带走。
柳尚惊魂未定,表情严肃,“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说着,他眼神凝重的看着剩余的宫女内监,面露警惕。
宫里怎么不能有刺客?
只要有人想要另一人死,行凶杀人者,皆可称为刺客。
宫女里突然出现一人刺杀萧临渊,其余宫女和内监都吓坏了,此刻正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告罪,生怕自己也被当成刺客抓走。
这群人里还有没有想要自己死的,萧临渊也不在乎,或者说表现的并不关心,他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此时谁还能想起来要监视他的任务?
跪着的宫女内监皆一幅劫后余生的模样,飞快的退远了,一个个的那是一点也不想和刺客沾上嫌疑。
萧临渊表情云淡风轻,未见前一秒还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儿的后怕,“你看,群体之中,一人有异,最先察觉的永远是身边人。”
此刻,柳尚才明白过来,萧临渊先前为何说施漫雨若背叛他,是不会成功的。
他足足盯了萧临渊好几l秒,心头才慢慢升起一点儿怒气,他沉着声,但脸色比声音更沉,好似染了霜一样。
“殿下是否早知那人有行刺之心?!”
“是又怎样?”
还怎样?柳尚没忍住抬高音量,苦口婆心又声音严肃的劝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殿下该早早的处理了那人才是!怎么还能将人留在身边?”
他想不通,甚至不敢想。
萧临渊就不怕死吗?
万一呢?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让刺客得逞了呢?
下毒、行刺,要一个人命的方法有很多种,萧临渊真的能做到时时防范吗?
柳尚真的不明白,他嗓子像吞了一把沙,看萧临渊的眼神也像看一个不懂事把自己惹怒的孩子,但这怒气他又不能直接冲着萧临渊发,因此声音压抑又隐忍。
“殿下,您知道自身的重要吗?”
“是你们将我看的太重要。”
看来这不是柳尚安排的戏码,萧临渊气定神闲的坐回石凳上。
背后是柳尚。
他先前将后背露给刺客,此刻还敢将后背露给他人,是一点警惕心也没有吗?
柳尚气的咬紧了后槽牙,只觉自己担着老师的身份,操着老父亲的心!
但偏偏这个问题学生,他还不能随便骂。
柳尚
:真是憋屈死我了.jpg
他坐不下去,站到萧临渊对面,义正言辞问他,“殿下此言何意?”
萧临渊:“我以为在出来前,我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甚至意思比先前还要直白。
“我不想当神昭大帝,也无意成为他。”
柳尚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在想要说什么,也是被萧临渊的话震住。
他知道,真实的萧临渊可能和后世之人认为的有所有同,但没想到,会这么直观。
他足足将萧临渊的一句话消化了几l分钟,才再度找回理智,声音也恢复平静。
“那殿下以为,臣先前同您提起施女官是为何?”
萧临渊心知肚明,此刻却不答。
柳尚也知道以萧临渊的聪慧,此刻该是早看出他用意。
“殿下,天地万物,人之一生何其短暂而渺小。我生于书香世家,也算一生顺遂,可人生于世间,就没有不愁苦的时候。”
饿民想要一顿饱饭,有田有地的人盼望着老天爷能风调雨顺,读书的才子期望自己平步青云,而入朝为官的人,他们则希望自己能再上一层楼;
“人若身怀其能却不施为,而漠视旁观,亦是不作为之怯懦!”
柳尚从前亦是想过萧临渊可能不想担此大任的可能,但真正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不能保持住平常心的。
他问萧临渊:“殿下看到了,施女官现在也是为官,但下者跟随的上者不同,下者的命运也不同。”
“臣有私欲不假,但臣难道不该向往成为光幕中那段历史的自己吗?人往高处走,殿下认为,那施女官又是更在意现在,还是更想要追随于您呢?”
见识过未来的自己能无限风光,能屹立人海之上,没有人可以再‘安分守己’的做回此刻的普通寻常,再回到那熙熙攘攘的人堆儿里去。
只有萧临渊,他除外。
柳尚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对萧临渊说这些的,只是此时,他实在是忍不住。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仿若未闻神情未见丝毫变化的人,眼中有疲惫有无奈,他背过身去,索性不再看那人。
“万千洪流中,唯大浪主宰浮沉;群龙有首,方不致一盘散沙;马失伯乐,万军缺将,人少其主,不成风云也!”
柳尚想劝萧临渊,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只汇集成这么几l句,最后,他轻声言道:“世界之大,不是谁人都能成为照亮他人的一束光。”
他只看到若没有萧临渊,他们就不会有实现自身价值的一天。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萧临渊遇见施漫雨、没有萧临渊不拘一格选她为女状元、没有萧临渊为女子所做的一切,施漫雨又是谁?
千古之后,谁还认得她?谁还知道她?
她会不会还在青楼里?在青楼里待多久?
如果无人赎她,她的一生都将泡在那里,如果她能走出青楼,她会独自一人渡过余生还是嫁人做一个普通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