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高抬贵手,我家将军年少气盛,听闻坪州有诸多虎将,一时技痒,有心切磋,又惧将军们有所保留,这才故意口出妄言,惹了诸位动怒,失礼之处,老夫代他赔罪了。”
萧厉侧目瞥去,冷冷问:“你是何人?”
那老者自报家门道:“老夫乃南陈资政大夫。”
萧厉在军中时日尚短,只知军中职务大小,还不知朝中那些官职是怎么排分的,此刻也不知这老者说的资政大夫是个什么官,但听起来应该不小。
只是对方这找补,未免也太拙劣了。
把大梁的脸面都碾到了脚底,此刻却说只是他们的武将冒昧想切磋,是把他们梁人都当傻子不成?
萧厉冷冷盯着那老者,脚下力道又加重一分,已同死狗无异的南陈武将再次惨叫出声。
这便是他给对方那番解释的回答。
那老者面色微变,道:“小将军这是何意?”
陈巍冷笑出声:“两国联姻结盟之大事,你南陈竟是如此儿戏么?尔等竟敢如此辱大梁,这盟,不结也罢!”
老者直呼:“诸位大人息怒,结盟大事,岂可因小子顽劣作罢?待老夫回禀陈王与太后,自会定他的罪!”
范远是个直脾气,当即便嘲讽道:“是了,那不知死活的东西顽劣,你这老东西也顽劣不成?还说自己是资政大夫?谁家资政大夫会扮做迎亲仆役跟着一起做戏?真叫老子长了眼,你们南陈都是开戏班子的不成?”
这些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老者面上不免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陈巍喝道:“拿下,全部押入狱中!”
老者喝道:“老夫望诸位三思,以此荒唐之举试探大梁实力,是老夫不对,所有罪责老夫愿一人承担。但大梁与南陈交好多时,如今中原各处更是强敌环伺,大梁和南陈,唯有结盟,方可共面强敌。诸位若因这一时之怒,要彻底同南陈兵刃相向,南陈数万大军就在关外,老夫死不足惜,但诸位便忍心看关内生灵涂炭?大梁与南陈鹬蚌相争后,叫裴颂或魏岐山渔翁得利?”
范远同萧厉嘀咕:“这老小子一张嘴可真能说,道理他娘的都懂,可就是要先踩着咱们给那么个下马威,真他娘的不要脸!”
萧厉没吭声,只沉默地看着两方对峙的人马。
今日这场闹剧,其实也是一场博弈。
南陈想试探大梁的底线,若是大梁不曾这般硬气,那今后南陈只会蹬鼻子上脸。
大梁以强硬手段反制住他们了,他们才转而以大局说事。
萧厉试着让自己站到温瑜的角度去考虑,不管是为了留存实力,还是为了避免坪州和陶郡的百姓再遭战火,同南陈开战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那么,就只剩抓着南陈这个错处,尽可能地向南陈多讨些利。
大抵是已将这场局看得无比清楚,哪怕此刻占利的已变
成了他们,萧厉却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能让温瑜不嫁去南陈。
明知那是个火坑,明知那里群狼环伺,他也只能看着她继续走下去。
温瑜背负的,温瑜想守护的,现在的他,还是一样也没法替她担起。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她继续与虎谋皮。
陈巍命人绑了那南陈资政大夫,转道回府见温瑜时,范远驾马与萧厉同行,见他神色仍有些阴郁,撞了撞他胳膊肘笑道:“萧兄弟还在生那群杂碎的气呢?”
萧厉挽起手上缰绳,抬眼看天说:“不曾,只是在想,何时我们才能踩回这群杂碎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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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州衙署。
温瑜坐在檀木案后,听陈巍禀报完城门口处发生的一切事宜,尚未出声,李垚已怒急骂上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一蛮地宵贼,竟敢欺我大梁至此?”
陈巍拱手道:“那资政大夫,现就在院外,翁主可要一见?”
博山炉中香线已细,似要燃尽,温瑜纤白长指掀开炉盖,往里边添了些香,答:“不见。”
陈巍揣摩不透温瑜的心思,只得向立在一旁的李洵递去了个眼神。
李洵斟酌道:“南陈胆敢出此等昏招,实在是欺人太甚,但那资政大夫所言,也有些道理,我等同南陈开战,南陈的确讨不着好,但坪州和陶郡……兴许就没了。”
“我何曾说过要开战?”温瑜于案后抬起眸,落于案上的那只手,匀称白皙,几与玉同色。
李洵问道:“那翁主的意思是……”
温瑜长指按着桌上一封早就拟好的退婚文书,往前推了两寸,道:“把这退婚书给南陈送去。”
李洵和陈巍对视一眼,皆是大惊。
李垚沉吟几许,却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