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其实在看关越。
他的脚尖微微动了动,重复关越刚刚油门换挡的动作——起步偏离,方向起码打偏了半圈。
菜逼。
但是人家自由。
时栖自打离家出走之后就没摸过车了,乍一看到关越这么激烈的开法,嘴唇抿了抿,眼神看起来颇为幽怨可怜。
但是这一幕,落在观众眼里显然就成了另一副样子——
【卧槽卧槽老婆怎么还在看沈哥!】
【明显是很在意吧,刚刚沈听泽朝这里望了一眼,时栖立马就不笑了!】
【啊啊啊啊天杀的节目组我跟你们拼了!!】
【怪节目组干嘛,不是沈听泽自己要给人家戴帽子的?】
【沈听泽是狼吧,趁着时栖不在就广撒网,结果翻车了?】
【七七快跑快跑!!!来看看我们乖巧弟弟!!】
“哥哥?”
时栖一回神便知道黎炀是误会了。
但是他能误会的事,观察团肯定也会误会。
既然要让沈听泽做狼他做兔子——那当然要趁沈听泽勾搭人的时候在台前表现出深情。
时栖眨了下眼睛,目光忧郁:“你加点油门,往岛尾那边开点。”
让他看看那个嚣张的菜逼能到底有多少斤两。
【岛尾?沈听泽的船不就在那里吗?】
【时栖的视角下沈听泽刚刚跟人暧昧完吧,都这样了还要去找他?】
【老婆老婆你糊涂啊老婆!!!】
【妈的都说了时栖是兔子,哪只狼会对只相处了半天的人这么死心塌地啊!】
黎炀当即皱了眉:“哥哥。”
“啊?”时栖回头看他,眸中像是含了汪水,发软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委屈,“不行吗?”
黎炀瞬间说不出话了。
“行,”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哥哥想去的话,我就陪哥哥在岛边逛逛好了。”
黎炀故意不提沈听泽的名字,他生着闷气,油门也踩得飞快,一脚就踏了出去。
“呦呵?”
正炫技玩着漂移的关越见有船来,立刻冲了上去,另一艘船正要从左侧穿过,于是关越猛地打了两把方向,直接将船驶入内弯道,随后猛地换挡加速,稳稳地占据了位置超车。
“关越,你能不能慢一点!我的粉底都要洗没了!”
船身因为这个操作受到了剧烈的颠簸,夏鸥立刻大骂起来,沈听泽的手指跟着晃了一下,一根本该穿过结里的芦苇掉落,他皱眉抬头看了一眼。
关越正得意地挥着手臂:“怎么样顾总,商务车开多了,手生了吧?”
比黎炀的船先过来的,居然是顾庭柯。
顾庭柯低笑了一声:“比不上关少。”
沈听泽无意看这两个富人区的人相互恭维,于是又低下头将那根芦苇捡了起来,他低垂着眉眼,神情认真又专注,尾指灵活地一勾,细长的芦苇便穿过凝好的结,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耳朵已经初见雏形。
于是当关越第二次开着船加速冲刺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少爷还在和总裁斗法。
编织的兔子进行到了心脏的关键位置,沈听泽十指翻飞,并没有抬起头来。
仔细想想,很多事情从那个时候已经初见了端倪——在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拿了场外牌的情况下,他唯一剩下的,只有时栖一开始的侧目相待。
只是这个时候握着兔子的沈听泽,还以为自己才是那位狡猾的猎人。
黎炀驾船驶来的一瞬间,关越想上次一样猛地向前占领了位置,他攻势太猛,黎炀避之不及,只能右打一把方向,正好拐到水坝的泄洪口附近,溅起的水花从直直地朝着无人身上浇下来。
黎炀被甩在身后,关越一脚油门扬长而去,顾庭柯的船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船身挡在两者之间,脚点刹车望向时栖:“没事吧?”
“关大少爷!船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小兔子终于成型,沈听泽将沾湿的衣袖挽起,抬头望见夏鸥身上的水。
良好的修养和过于熟练的技巧让他下意识就拿出纸巾,甚至贴心地抽了一张递给夏鸥。
由于顾庭柯的船挡在中间,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刚刚差点和他们发生碰撞的是时栖。
黎炀的船离泄洪口最近,水花也更为激烈,时栖额前的碎发几乎全被打湿,整个人愣了一下,看着沈听泽温柔地将纸巾递给夏鸥。
没有往这里望过一眼。
摄像的镜头缓缓前推,一滴水珠顺着时栖的眼角落下来,仿佛是一颗缓慢下坠的泪。
水流带来的急速降温让时栖那张漂亮的脸有些苍白,阳光一照,好像是一只刚上岸的小人鱼,整个人充满了令人怜惜的破碎感。
【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七七不哭七七不哭七七不哭!】
【淦淦淦淦沈听泽你死定了!】
“哥哥,”黎炀伸手将那滴水珠给抹去了,但是手却没有撤,反而是微微低头,拿起纸巾一点一点地给时栖擦拭着脖子和侧脸上的水痕,“没关系的,弄湿了再擦干不就好了。”
他温柔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顾庭柯垂眸望了他一眼,搭在方向盘的指骨微微绷紧。
弹幕都在忙着骂沈听泽和嚎叫小狼狗与美人学长,没人注意到,顾庭柯的每一次开口与每一次的插入都太过巧合,仿佛是早就伺伏着等待出手的猎人,每一发子弹都打进了血肉里。
也更加没人想到,时栖走神的一刹那,其实是在复盘关越刚刚的超车举动——
入弯速度太快,方向打得太死,水坝旁的涡流危险程度相当于F1中的草地,他居然敢直接将船身逼停过来。
如果关越之前在时栖心里的形象是菜逼的话,现在还要加上莽撞二字。
莽撞的菜逼。
时栖的手指轻轻搭在方向盘上,试了几下都忍住没有握上,第一次体会到了那些小明星们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