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马车行驶在天安路上,朝着来时的反方向疾驰着。
车内的空间沉寂一片。
许殷鹤面无表情的盘坐着。
许元也安静的坐着,脸上有些淤青。
父子二人之间的茶案上摆着一座香炉,袅袅青烟向上飘散。
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
许殷鹤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伤得怎么样?”
这是句开场的废话,这老爹修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受的全是皮外伤。
许元也便笑了笑:
“武元下手有分寸。”
许殷鹤点了点头,问:
“怎么和她在湖边打起来了?”
许元耸了耸肩,模棱两可:
“和那女人开了几个玩笑,不过她脾气好像不是太好。”
许殷鹤对于这话并没有发表评价。
真情流露也好,演戏也罢,都不会影响这次的婚事,因为到现在位置这三子都没有说出不愿结婚的话。
许元叹了口气,忽然问道:
“父亲,我就直接问了,一开始我的婚约对象就是武元,对么?”
许殷鹤挑了挑眉:
“长天你为何这么问?”
许元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先前皇上找的理由太蹩脚,慕知韫是个性情柔弱的女子,以死相逼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许殷鹤眼神怪怪的:
“你倒是对那丫头熟悉。”
“”许元。
轻咳一声,许元接着徐徐说道:
“父亲你先前来皇宫的路上和我闲聊的时候说过,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皇帝了。”
“之前您和武成侯商谈,我猜武成侯他大概率是皇帝的传话筒,而且之前您口中以他们为主,指代的对象应该也是皇党而不是武成侯府。”
说着,许元叹了口气:
“而且从始至终,父亲你就没说过我的联姻对象是那慕知韫,而是一直说的和武成侯商议的婚事。”
“还有入赘的事情也是,虽然是利益交换,但武成侯府也还不至于让我去入赘。”
“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仔细想想也确实是有些反常。”
许殷鹤坐在对面细细听完:
“长天,你说对一半。”
“一半?”许元问。
许殷鹤瞥了一眼皇宫方向:
“为父一开始想要联姻的对象确实是武元,但皇帝不同意,所以为父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之前那些模棱两可话,也都是无奈之举。”
许元迟疑一瞬,低声问道:
“皇帝不同意为什么?”
许殷鹤平淡的细声教导道:
“若你成了驸马,日后诞下子嗣,那为父便不单单只是宰相,还是外戚。”
“李曜玄能忍,但也是有底线,皇权大统便是他的底线。”
“但若是为父愿意,在他死后通过这层关系,经过层层谋划,让这皇宫改个姓氏,其实也并不算太难。”
话落,沉默。
皇权至上,有进无退。
许元默默消化一会,缓缓说道:
“父亲,皇上他果然已经时日无多了么?”
许殷鹤模棱两可:
“不清楚,但应该快了,不过在死前,他肯定会尽力挑起相国府与宗门之间的战争。”
许元理解的速度很快:
“那如今皇上同意这次的婚事,是因为北境的战事?”
许殷鹤点头:
“嗯,如今北境三洲的宗门在不断增兵,战争的规模在不断扩大,李曜玄大概是想要通过这次的婚事,将我们彻底绑在一起,至少在他死前得牢牢得绑在一起。”
听完这话,许元低声的问道:
“那我们就这样被绑着上船了?”
许殷鹤闻言笑了:
“有何不可?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为父虽然想再等等,但大势已经等不了。”
“而且,
“为父与李曜玄从年轻时的目标便是一致的,现在虽然有一些分歧,但依旧是一致的,他现在想做的事既然对着目标有利,那便与我还是一路人。”
许元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
许殷鹤看着许元,一字一顿,很认真的嘱托道:
“长天,皇族不是敌人,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对他们出手。”
熏香烟雾袅袅上升,车内寂静一片。
许元看着面色严肃的许殷鹤,察觉到了这父亲浓浓的无奈。
一起走了一辈子的同志之士在一生的最后却要相残。
很残酷,但却必须做。
因为一个帝王绝不会允许自己死前留存着这么一个宰相给自己子嗣。
不出手,那便是束手就擒。
若是李曜玄能活久一点,皇族与相国府之间便不会有如此紧张的氛围,就算有也绝对是在清除了宗门之患过后。
想到这,许元有些想要靠着《沧源》里的信息去试着救一救那皇帝,但却恍然发现已经没得救了。
《沧源》里的信息有没有办法暂且不提,事情到了如今,皇帝已经不可能把自己身体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约等于给相国府定好开战的时间。
沉默良久,许元笑了两声:
“是,父亲,长天明白了。”
天元山,后山竹林。
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巨剑挥舞时带动的风压几乎要将周边的竹林压倒。
壮硕老者挥舞一柄巨剑但速度很快,巧劲一挑,一柄墨剑便高高飞起,随即一个便招便要砸下。
黑衣少女避无可避,失落的眨巴了下眼睛。
巨剑稳稳的停滞在了少女清冷面容的一寸处,强大风压吹着乌黑的三千青丝随风乱飘。
收剑,冉剑离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