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的照耀下,马车残骸静谧无声。
“哒哒哒”
靴子踩在灰泥路上,响声清脆。
许元提着散发疯癫之意的柳木鬼刃,走到马车残骸之前注视数息,轻轻叹了口气:
“筠庆,看起来咱们那位海上来客很是警惕,你的千里黯魂香呢?”
千里黯魂香是一种特质香料,配合特定秘法使用,一经运转运使用者便能在空气中看到其残留的细微痕迹。
一身劲装打扮的李筠庆来到许元站定,盯着那已然空无一人的马车残骸,道:
“在这消散的尸体上。”
“尸体上?”
许元眉头微挑,斜了一旁的李筠庆一眼,略带好笑:“你可真有才,把这假身当做真人下药?”
李筠庆语气一噎,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
“你别告诉我在动手之前伱就看出这两人是假身了?”
“这倒没有。”
许元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诚实:“动手之前,在我的感知下他们二人确实是真人。”
“那你好意思说我?”李筠庆回怼。
“不,这才是奇怪的点。”
许元血瞳之中金光闪烁,肃声道:
“我的探查秘术寻常蜕凡都可勘破,但却分辨不出这女人的假身与本体。”
李筠庆闻言下意识瞥了许元一眼,而在看到他那双闪烁金光眼瞳之后也便释然,道:
“衍天决么那看来这些海上来客的修行之法有些不简单呢,竟然能够掩盖假身与本体之间的联系。”
功法万千,曾经大炎皇朝之中也有类似的替身秘术,但这类秘术一直存在着一种难以攻破的问题。
不管你是用何等手段制造出来的假身,在本体与假身之间都需要用源炁或者意魂作为控制链接的桥梁,很容易便能被他人勘破。
脑海中闪过相关信息,李筠庆缓步上前,俯下了身子,半蹲在马车残骸之前,幽幽说道:
“换而言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女人可能就是以假身前来,甚至在她入宫面圣之时,便”
“噗”
听着李筠庆的分析,许元没忍住笑出了声,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你爹,才能认为这西恩皇女敢在他面前耍手段?”
虽然不清楚这假身秘术的原理,但许长歌能看穿的东西,宫里那位不可能看不穿。
李筠庆愣了一瞬,随即低笑了一声,缓缓站起了身子:
“也对,倒是我将这种秘术想得过于夸张了,不过现在比起深究这种秘术原理,我们更应该考虑西恩皇女用假身与我会面之时,本体去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许元脑海中闪过一缕思绪,一双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而这细微的神色变化立刻便被李筠庆捕捉,轻声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许元轻叹一声,吐出了四个字:
“大鸿胪寺。”
李筠庆闻言一愣,但随即也便明白了许元话中的意思。
按照大炎的律法,大鸿胪寺中不仅常驻着一支禁军,且常年有强者在内活动,以保护为名监视着这些进入帝安城内的他国使臣。
奥伦丽想在大鸿胪寺内玩金蝉脱壳基本不可能,只能外出寻找机会,但使臣若要外出,鸿胪寺便会视情况派遣不同修为的强者尾随。
只要在这期间若是发现了一些值得怀疑的事情,鸿胪寺便会加派人手。
而问题也便恰恰出在这。
因为若使臣在出行之时行为举止未有值得怀疑之处,鸿胪寺同样也会减少人手。
毕竟,修为越高的强者便越自由,不可能为了一些小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尾随他人。
而他这三皇子接触西恩使臣之事这半月以来已经在帝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那奥伦丽兴许便是借着这一点让大鸿胪寺卿对其放松警惕,玩了一手金蝉脱壳,去做自己的事情。
沉默了数息,李筠庆低声道:
“这么说来,倒是我们被那位西恩皇女利用了?”
许元呵呵一笑:
“也可以说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双赢。”
“双赢?人家赢我们两次?”
李筠庆神色显得有些无奈,像是想要开摆:“既借着我们的谋划在帝安城内做了自己想做之事,现在又借着我们今夜的邀请成功逃出帝安城跑路。”
说到这,李筠庆轻哼了一声:
“哼这死女人当真有些不简单,竟然能够在情报未知的情况下进行如此之多的预案,早知道我们应该直接在帝安城内动手。”
许元闻言轻笑出声:
“帝安城内太多眼睛在看,虽然能确保将她留下,但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你这三皇子担得起这份后果么?”
在帝安城内,他与李筠庆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同样也承担着很多的掣肘。
许元他假死的身份、李筠庆与相府之间的联系、甚至是朝堂上宗盟对此事的反应都让他们不能随意出手,以至于在绝对的优势下留给了那女人操作的空间。
心中暗叹着,许元继续低声道:
“而且有一点筠庆你倒是想漏了。”
“什么?”李筠庆眉头微挑。
许元微微一笑,轻轻将柳木鬼刃插在脚下的灰泥路上:
“只要逃不掉,那她做得再多,最终都会变成我们赢两次。”
李筠庆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道:
“废话就少说一点吧,你能感知到那二人跑路,我猜应该是许长歌传音告诉你的,不如叫他出来,一起追?”
“他不会出来的。”
许元扫了四周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除非我遇到生命危险,不然那家伙今夜大概率是不会出手。”
李筠庆闻言咂了咂舌:“你这大哥可真矫情,故意给我们增加难度么?”
许元瞥了他一眼:
“那也比你那太子长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