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吵了,到此为止。”暴君说,“这种无聊的苦情剧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小丑左看看右看看,排除了选项,就剩下一个也不敢相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啊?你说我?”
她重新把暴君刚刚的话过了一遍脑子,瞠目结舌:“苦,苦情剧?我吵?我干嘛了我?”
“你的哭声吵到我了。”暴君指着她的心口说。
“我没有哭!”小丑大叫。
观众席里一群人眼看着场上气氛不对劲,但又看不懂是哪儿不对劲,到处问。
“咋了咋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半懂不懂的人说:“啊?发生啥了?好像红队拌嘴了,诶,拌了吗?好像也没拌,不知道。”
看懂了却不敢信,怕自己其实没看懂的人说:“好像是,刚刚有什么,没有声音但很密集的独白,暴君觉得吵然后喊停?是不是啊?”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人类能听懂吗?
深田:“哈哈哈,要命了,好好笑哦。”
你听懂了啊!
暴君是洛山内定的下一任二传,小丑可以压着脾气跟她交流,但深田她有什么资格发笑?本来就不爽,小丑狠狠瞪过去。
她本来想跟恶女放两句狠话,狠狠嘲笑一下她离开是多么错误的选择,但耳边响起暴君平静又冷漠的声音:“水野千秋。”
暴君:“你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开领域?”
哗啦啦!小丑。脖子一紧,低头看去,脖颈上不知何时被挂上了一副漆黑沉重的枷锁,牢牢抓住她,脑袋不受控制地转向暴君。
领域——[斗兽场],展开。
……
暴君第一次看深田优佳打排球,还是她上国小,深田上国二的时候。
好巧不巧,正是深田驯服疯狗的那场比赛。暴君至今记忆犹新。
心理压迫,摧残防线,死神一般紧逼在脚后跟的气氛,冷酷刺骨的风,她站在围栏外都好像被刮到脸上。
那条野狗在寂静与冰冷中挣扎,死去,又复活,爆发,然后乖乖回到二传身边,交出自己锋利的獠牙与脆弱的脖颈。
当时的绪方学摸着平生第一次砰砰直跳的心脏,心中想。
【我会比她做得更好。】
她扶持起比嘉中学初中部,她用尽一切办法,用妖怪般的速度极速成长,她打到全国大赛,决赛,她终于直面帝光中学。
毁了,全毁了,伏见宫慧突破了【门】,凭一人之力碾压全场,胜负毫无悬念,让这场本该精彩至极的比赛全毁了。
没关系,她还有机会。青训,全国大赛决赛以外,最完美的赛场。
所以这次比赛,她耐下心来,搁置手中最强的武器紫微星,转而以小丑最擅长的一拍半节奏为中心,组织进攻。
一个被紫微星带飞队伍,只是“那个赢了的队伍”,而一个自愿带上枷锁镣铐的队伍,才是暴君手中必胜的队伍。
以球队中最留恋帝光、心态最容易爆炸的小丑为开口,让她得意,让她掌握力量,让她想起过去荣光的日子,让她愤恨,让她爆炸,炸成碎片。
再重新拼起来。
绪方学对小丑说:“你想赢,但不够坚定。”
“有东西阻碍了你的心,是什么?”
“把你的心拿给我看,那阻碍了你的,是什么?”
脖子上的镣铐寒凉刺骨,沉重地压迫血管和肌肉,小丑凌乱的呼吸一下子沉下来,握紧双拳,用以抵御这雪一样的冰冷,山一样的压力,以及心口宛如被剜开的痛感。
是什么阻碍了那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锁链向外延伸,不可见之处,一股巨力沿着锁链传递到镣铐,她被扯着向前踉跄了一步,顶着压力艰难抬起头。
前方,不知何时黄沙漫天,有尘土呛人的腥味和铁锈味钻进鼻腔,触及神经末梢,小丑打了个寒战,冰凉的双手双脚逐渐回温。
眼前沙尘渐去,露出球网后面人影的轮廓,蓝黑发的少女正望着自己,暗金色的眼睛微微弯着,轻松又轻蔑。
小丑看见她张开嘴,耳朵听到她的声音。
“千秋还是那么不擅长跟过去说再见。”深田优佳笑着说,“没有半点长进。”
这女人!
小丑恼怒咬牙,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吱咯吱响。
这个该死的女人……
我今天,我非赢不可!
“你想赢了?”暴君的声音在另一侧的耳边响起。
“没错!我想赢!”小丑狠狠地瞪着对面的蓝黑发少女,“我要看到那个女人狠狠失败!”
暴君:“……”
这就是你想赢的理由?好low啊!
不行,太low了,你再给我好好想想。
你为什么想赢,有多想,为了胜利你能付出多少?
“为了胜利,我什么都可以做!”小丑理所当然地说,“从帝光中学走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抱着这样的信念在打球。”
“为了胜利什么都可以做?”暴君歪歪头,提出命令,“那就给我忘记帝光。”
小丑顿了一下。
“忘记帝光,忘记恶女,”暴君步步紧逼,天蓝色的眼睛看不见瞳孔,像个为胜利而生的机器,强势入侵目标的生命,“忘记过去,忘记关乎过去的一切。”
怎么可能做得到啊!小丑本能地迟疑了一下。
也就是一瞬间的迟疑,被暴君精准捕捉。绪方学说:“做不到,你就是弱者。”
“无法忘记过去的人,就是历史的尸体,是场上的弱者,是注定与胜利无缘的人。”
你做不到,你忘不了,你就是弱者!
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也许是每一处地方,传来隐约的刺痛感,像是裹满了碎刀片的飓风一下下刮在身上。
脚底板一阵灼热的痛感传来,愈演愈烈,小丑低头看去,原本穿着的专业运动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为了让青训营训练临时铺的木地板也消失了,她赤着脚,光秃秃地踩在了一片光秃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