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BUZZ~汪~汪~汪~”
扰人的手机震动音加狗吠的铃声,固执地在季思言的床头响了一遍又一遍。
都不用想,这种催命连环CALL,除了姜淼,也没其他人了。
最近,季思言有些失眠。
眼下她刚睡着就被手机铃声吵醒,她忍无可忍,将脑袋从被子探出来,翻身向后拿起手机接通,“姜淼,你……”
“言言。”
还没等她发作,就听对方“呜啊”一声哭了起来。
季思言心下一惊,拧开床头的台灯,起身坐了起来。
又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整。
试探轻问:“淼淼,出什么事了?”
姜淼抽抽搭搭地回:“我爸妈说,要把我嫁给厉老三。”
厉老三。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有些耳熟。
“淼淼。”
虽然知道不合适,但她还是问出了口:“你爸妈也不是第一回说,要把你嫁给谁谁谁了,我也没见你这么难受过啊。”
姜淼哭得更凶了:“厉老三他不一样。”
“哪不一样?”
“他是厉之郁的堂弟,最重要的是,我以前对他始乱终弃过。”
“……”
原来是风流债。
季思言忍笑问:“那对方怎么说。”
“鬼知道他说了什么啊。”
姜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他们家的聘礼都抬我家来了。”
“……”
看样子,她是真着急了,季思言收起玩笑之心,轻问:“那你想嫁他吗?”
闻言,姜淼的哭声迅即停了下来。
而后抽抽搭搭地回:“想,但不敢。”
这答案倒是新鲜,季思言有些好笑地问:“这世上竟然还有你不敢的事?”
“……”姜淼被噎,鼻音严重,“季思言,你成心的是吧?”
“抱歉。”季思言收了笑,问:“说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这还差不多。”姜淼边擤鼻涕边说:“厉之郁不是在安州呢吗,那厉老三最听他的话,你明天一早就去帮我跟厉之郁说说,让他劝厉老三赶紧退婚。”
“厉之郁现在不在安州。”
姜淼一顿,“你前段时间不是才说,他在安州的吗?”
“他回南湖了。”季思言说:“一个星期之前。”
“回南湖?”
姜淼不解,“红影最近没有什么大的投资动向啊,厉之郁突然回南湖做什么?他不是跟他姐说你的脚是因他受的伤,还说要照顾你到脚伤痊愈么?”
顿了顿又问:“你脚伤好了?”
“差不多了。”
季思言下意识地往右脚上瞥了眼,弯唇一笑:“已经能正常走动了。”
姜淼“哦”了声,“行了,既然他回了南湖,我明天自己去找他吧。”
“噢,对了。”
姜淼又说:“你听说了吗?周如渊大病了一场,就你离开南湖没几天就住进了医院,听说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季思言眼睛微颤:“他怎么了?”
“听说是心脏方面的问题。”姜淼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是无意间听我爸跟我妈聊天时说了一嘴。”
心脏?
“言言?”
季思言回神“嗯”了声:“我在。”
“想什么呢?”
“没事。”季思言说:“我只是突然想起这段日子,他安静得异常,原来是生病了。”
“这不正好吗?”姜淼的口无遮拦说来就来:“死了更好。”
“姜淼!”
难得听她这般疾言呵斥,姜淼不解:“言言,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季思言轻叹了声:“抱歉。”
而后说:“淼淼,我知道你不喜欢周如渊,我也不喜欢,但我们也不能因为不喜欢他就出言诅咒他啊,更何况,曾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帮过我。”
那一瞬,季思言有些走神。
耳边姜淼在说什么,季思言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见……
思绪散开的瞬间,记忆也随之倒回至八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年,季思言刚从高考场里出来,就被养父的一个朋友接去了医院。
路上她才从那个叔叔的嘴里得知——养母病危。
更让她震惊的是,在这之前,养母已经病了近两年了。
而她对此却浑然不知。
待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养母已经走了,她甚至连养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边,季思言还没从失去养母的悲痛中走出来。
那边,养父接受不了养母离开的事实,突然病倒。
自此一病不起。
或许是伤痛所致吧。
那个高考后的夏天,季思言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
第一次见到周如渊,是在一个蝉鸣异样聒噪的午后。
那天,他逆着世界的光,出现在了父亲的病房门口。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打量一个成年男性。
周身的矜贵,看向她的眼睛透着睥睨一切的空洞。
在酷热的夏天,他身着一套一看就知价格不菲的高定西装,左手袖口上别着一颗精致的蓝宝石腕扣,在光的反射下炫目又刺眼。
“你是季守林的女儿?”
语气不轻不重,声音低沉且阴郁。
让季思言本能地想要逃离他。
许是看她久未出声,周如渊在门口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跟我回家。”
这是周如渊跟她说的第二句话。
没头没脑的开场白,加上她养父所在的病房是精神外科楼。
季思言本能地以为,他是如养父一样的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