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吉站在被封锁的警戒线外。
偷拿镪水的真凶最终被找到,是那个之前和娜塔莉有过争吵的女人,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青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警察上去确认了一下,身体僵直,已经不动了。
急救单位的人会告诉你每年约有几万人因吸食毒品被送进医院,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这太正常不过了。平均每五分钟就有一个人死于嗑药过量,其中事故的多发地是在北美洲。
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
没人能证明这个死去的女人跟瑟吉有关。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动资本家的奶酪?”直到余鲤靠近过来,瑟吉转头看向她,嘴角微勾,笑容讥讽又晃眼,“你是真蠢还是装的?”
马戏团的艺人死于吸毒过量,比蓄意纵火还要丢脸的丑闻,程度严重到会影响嘉年华的联动。
团长给了余鲤最后的警告。
到此为止。
“别做无用功了,你传不出任何消息。”
一次意外的,突如其来的,没有人希望发生的事件,这场大火里,我们都心照不宣保持着缄默。
瑟吉伸出手,嘲讽地搭上了她的肩。
“真当别人拿你没办法吗?”
***
裘克直到一星期后从昏迷中醒来,不停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对他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他是他的主治医生,声音悲痛地宣布他的眼睛被浓烟熏伤,有一定几率会失明。
然后,团长对他说,这场火灾是因线路失灵引起的,责任将全部由地皮供应商承担。裘克想说些什么,嘴刚张就被打断。团长按着他的肩,不容置喙地告诉他,你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
一些人,落井下石又或者纯看热闹的,来慰问,他们在表示了对他的同情后佯装不经意地提到,哦,你的小情人,那个化妆师,在你出事当天就迫不及待投入瑟吉的怀抱,什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而他却只能沉默,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裘克隔着纱布怔怔地抚摸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脸。
门一次次被推开,仿佛从来就没有停过,声音愈多愈嘈杂,裘克不得不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来规避这些,他试图梳理信息,可是太乱太复杂,唯一能确定就是在他昏迷期间内,身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声音在耳朵里,从一开始的缥缈凝结成了实质性的恶念,他木讷地掐了下手臂,有痛感。
裘克不知道他一整天想了些什么,只听见很多人进进出出,他没办法分辨出哪个人的声音是哪个人。
最后,回归宁静。
过了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女人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之所以肯定是个女人,因为他听见了高跟鞋的哒哒声。
“裘克……”
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嗓音逐渐凑近,裘克空洞地坐在床边。
“是你啊。”
他迟钝地,朝声源处仰起脑袋,“瑟吉没跟着一起来吗?”
“什么?”这句话令余鲤陷入了片刻的怔愣中,她顿住脚步。
她与眼睛和脸上缠着纱布的裘克遥遥相对,没有上前,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任务完成了,是吗?”女人的踌躇无疑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裘克表情和嗓音麻木得可怕。
“什么……任务?”
“……”
他沙哑着嗓音,定定开口。
“那瓶染料,你亲手递的。”
为什么即使她让瑟吉丢了那么大脸,瑟吉那样的小人也没想着报复她,因为从这件事开头就是一场阴谋。
假装和瑟吉闹矛盾,在他面前演了出分手的戏码,扮可怜,装无家可归,到他身边,骗取他的信任。
以此,接触到他的化妆品,掉包。
“等等,”余鲤脑袋混乱地揉着眉心,“你说染料?”
在那个即将上台的午后,她把一罐混杂着强腐蚀性物质的染料塞到了他手中。
“出了问题的其实是染料?”
瑟吉把她叫出去,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我不知道,我、我以为……”
她可以佯装什么都不知情,说他是自己毁了自己,反正也有大火替她隐瞒真相。
“你有在听吗?”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又一次。
开开心心,皆大欢喜。
女人之前的忽冷忽热在裘克心里一瞬间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把他踩在脚底?为什么他感受不到她的爱?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是带有目的性地接近他,甜言蜜语只是幌子,她不过是换了种更卑劣的方式打压他。
他的一辈子毁了。
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人会为此负责。
……
她还在虚伪地喃喃说着什么,可此时裘克大脑浑浑噩噩,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他眼前是一片黑暗,心里由衷恐惧起来。一个艺人,赖以生存的脸毁了,而他的眼睛甚至不能看清他的脸毁得严不严重……啊,这两个狗男女就不能放过他吗?
“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什么了,我今天听到的话已经够多了。”他越来越害怕,察觉到女人居然还想朝他靠近,慌乱而猛烈地挣扎起来,往角落里蜷缩。
由于动作太过于剧烈,连接着血管的吊针被扯掉,手背滋滋往外冒血。
“什么都不要说,求你了!”他像只惊慌的小兽般缩着,不停地重复着,“求你了……离我远一点。”
“……”
病房的动静最终惊动了医生,医护人员鱼贯而入,把余鲤挤在了一旁。
“冷静点,你的伤口开裂了……好了,别动了,别动,护士,快点拿镇定剂过来。”
“你们几个按住他,小心一些,别碰到绷带缠着的地方。”
“怎么按?他身上处处都缠着绷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