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席珍珠满头大汗,刚从健身房出来,忽听一声——
“哎!珍珠!”
原来是,蓝水晶和赵琥珀这对好朋友,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跟她打招呼。
赵琥珀也是250宿舍的。
“啊,屋里里……太热,出来凉快凉快。”席珍珠说。
“怎么这么……嘿, 不正常?春寒料峭,让你暖和暖和还不行? ”
蓝水晶一边走一边说,忽然头一扭,长长的马尾辩儿一甩,转过脸来又开了个玩笑,“席大美女也难伺候!”
“不正常的是谁啊?看谁不正常?我看你俩就是不正常。”席珍珠立刻反击。
一听见这话,水晶琥珀立刻转身,手拉手走回来,直到席珍珠跟前。
“俺俩怎么不正常了?咱说明白哈!”
说话的还是蓝水晶——这水晶儿可是伶牙俐齿。
“我说不上来怎么不正常,恕我直言,可我就是觉得哪儿不正常。”
席珍珠很固执——她这人,虚假讨好的话不会说,阴奉阳违的事儿也干不来。
她就是讨厌蓝水晶成天上她们宿舍来!她是经管的,为什么不回她自己的宿舍?!
赵琥珀使劲拉蓝水晶——“咱走吧!”
赵琥珀的模样是个假小子——短头发,装扮如男生,但是,与生俱来的女孩声音却改不了,即使早就过了变声期也丝毫未变——不过,她不怎么爱说话,除了非说不可,她轻易不开口。
她好像是水晶儿的监护人,随时自觉地阻止她与人发生冲突 ——那水晶儿简直就是丝丝作响的高压锅,作为好友,赵琥珀必须随时把高压锅端离火源。
蓝水晶气呼呼的,“我想你没有证据说我不正常。”
席珍珠耸耸肩,两手一摊,摇摇头,“还真没有。”
赵琥珀已经把水晶儿拉出去好几步,水晶儿还在嘟囔,“无聊!”
这俩女孩儿各方面都完全相反,可是奇怪,就是铁得很,简直……如漆似胶。
赵琥珀从小寄宿幼儿园,寄宿小学,寄宿初中,寄宿高中,然后上大学,大姨二姨和叔叔婶婶全都爱她,全都尽了责任,但是无论是谁,都不能弥补她童年最最需要的的父爱和母爱!
但幸运的是,在初中她遇上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班主任语文老师。
那个老师告诉她,你已经拥有的足以使你强大——你知道么,海洋中最强悍,游泳游得最快的鲨鱼,是没有鱼鳔的;最最奇美的黄山松,却是长在石缝中!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可是到了青春期,长发啦裙子啦那些属于女孩的东西她竟然有些抵触——她觉得那些美丽的东西似乎并不属于她!
她曾经尝试过,把头发留长一些,也曾经买过漂亮的裙子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竟然使孤寂的她感觉更无力,更软弱……
曾经有一段时间,赵琥珀热衷于凄美的东西。
人类情感中那些最纤柔,最包容,最震撼也最伟大的部分,她觉得,就在那些令她恸哭不已的文艺作品中。
比如,她那面孔模糊的双亲,好像就在她偶然听到的一支老歌 《酒干倘卖无》当中,在苏芮那呼天抢地的呐喊中。
时时有一种伟大的悲剧感撞击着她——反正世上没有完美,即使雕塑大师罗丹也不能给米洛斯的维纳斯一双美丽的手臂,所以,何不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认识了水晶儿之后,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水晶儿的母亲,那个中学教师,又何尝不爱自己的女儿?
但是,她对女儿过度的关注,对女儿来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压力!
上自习,她很可能从教室的某个窗户外面窥视;老师还没有改完试卷,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分数!
她知道太多的优秀生!就算她没见过,她也知道人家如何如何优秀!
那年高考,水晶你可是全省第四名——前三名中,一个去了百花建筑系,两个去了隔壁万木大学,于是你有幸进了百花经管学院这个状元班——其实你对金融经管不太感兴趣,可是,考那么高的分儿,不去经管不傻么?
隔壁万木招生老师也去你家拉你呢……
但是,来道这百花经管这状元班,你母亲仍然会对你说,你看谁谁谁!你看,永远都有人跑在你前面!
唉,任凭你再勤奋,再努力,再拼命赶,那个“谁谁谁”是你永远也追不上的恶梦般的存在!
无论你多么优秀,在母亲眼中,你好像啥也不是。
她就是表扬你一句,也是为了给后面那句“但是”作铺垫!
绝对不能让你骄傲,骄傲使人退步!
教育专家说,淡化孩子的缺点,放大孩子的优点,但你母亲正好相反——苛责与吹毛求疵是她唯一的教育方式!
……
胸中既然积聚着,那从宇宙诞生之日起,巨大的压力下无数次核裂变所产生的能量,这蓝水晶之于人,是既能温暖你,也能热化你!
于是,这两个女孩儿,一个内心极度压抑,需要极度张扬;一个极度孤寂,渴望关注与友爱;一个热烈地倾诉,无话不说,一个满怀同情,热切地倾听;前者把自己的灵魂无保留地给了后者,后者把自己的心交给了前者——彼此都觉得对方不可或缺。
蓝水晶跟着赵琥珀一块儿吃了午饭,然后又跟着来到人家的宿舍……就是为了下午一块儿去图书馆!
胡玛瑙何翡翠儿倒是没意见——就是有意见,蓝水晶也不在乎。
席珍珠好像有意见——但是,席珍珠,我来找琥珀,干你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