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北摄影展？”
翡翠儿眯了眯眼睛，这回看真切了，嘲笑道：
“没见这么小的牌子！”
从门口往大厅里瞥一眼，翡翠儿又说：
“进去看看？”
“看什么呀，反正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胡玛瑙懒得进去。
“东北那片广袤的土地，人家又没去过，瞧瞧不行吗……”
翡翠非要拉玛瑙进去不可。
第一件展品，也就是最靠近门的，便是那绿油油的原野，碧蓝碧蓝的江水。
胡玛瑙眼尖，一瞅见作者的名字，转身就要走！
“俺不看了，俺写作业去……”
“哎，”翡翠一下子拉住她，“又不是他本人，你怕什么？人家又不吃了你！”
“什么好看的！”胡玛瑙心里疙疙瘩瘩的。
“咦，拉灯又不是东北人啊……这家伙，跟东北感情很深么？”翡翠儿不禁问道。
“忘了么，他不是寒假里绕着东北国境线……”胡玛瑙刚想说呢，冷不防一个声音在她们背后说——
“当然，我从小每个寒暑假都去东北……我的根在那里——”
胡玛瑙一回头，只见拉灯黑溜溜的眼睛就在她们后面！
胡玛瑙条件反射一般，迈开步子就要离开，翡翠儿一下拉了她，“等一等，看一会儿嘛！”
“就是嘛，美女给个面子，看一眼再走嘛，”拉灯也说，“这可是我无数心血和汗水的结晶……”
“哦，山西土豪，对东北这么有感情？”只见翡翠儿大大方方地开玩笑。
拉灯解释说：
“我家祖祖辈辈原是河北人。我爷爷出生那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一家人却跟着人往东北跑。
然后在东北靠打草绳过活，慢慢地攒了钱，买了地，扎了根……我爷爷吉林大学毕业后，分配来到山西，但他魂牵梦绕的却是他出生的地方——大东北！所以，我爸和我叔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放假，我爷爷就给他们俩打上背包，拜托列车员照顾，叫他俩自己坐火车回东北。
所以，那白山黑水，我爸我叔都非常熟悉！所以，我也只能以东北人自居……”
这时，翡翠儿一眼瞥见鸭绿江大桥——
“咦，玛瑙，你看！你们家，丹东！”
“哦哦，我们那儿你也去了？”胡玛瑙问，眼睛却看着大桥，不看拉灯。
“当然，很重要的一站。”拉灯笑了笑，“新桥的这头高楼林立，如此繁华，桥那头却是菜地，呵呵，你们家有没有在新桥开发区买房子，等桥那头改革开放？”
翡翠儿在白雪皑皑的一片莽原前驻足，说：
“好想亲眼去看看！果然是余秋雨先生说的坦荡荡的土地！——天宽，地广，人心也宽广。”
拉灯说：
“拍这组照片的那天，零下40度，跑着跑着，熄火了，大半夜好容易弄好，差点儿没冻死，想想真是后怕……”
一片水草丰美的水域之上，一群美丽的丹顶鹤。
“黑瞎子岛？”
“对，旁边这儿是中国的最东方，抚远小河子村，在这儿，夏天凌晨两点多就天亮。”
旁边一组照片，宽阔平静的水面上，红日跃然而出。
“乌苏里江？”
“对，乌苏里江，满语，就是东方日出之江的意思……”
“好美啊！”
“我还喝过乌苏里江的水呢……乌苏里江边上那个小旅馆，嗨，只能睡觉，想用水，得自己去乌苏里江提水烧水。”
翡翠儿开心地笑着——看玛瑙，她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一边去了。
翡翠儿给拉灯使了个眼色——“快过去吧。”
拉灯笑笑，朝胡玛瑙走去。
“咳，看来，我的大作，美女没有兴趣，啊哈。”
“哪里哪里，是我没有艺术眼光又不会鉴赏。”
“美女最会鉴赏艺术作品，只是我的作品嘛，不太迎合……”忽然拉灯凑近前小声说，“我还从来没拍过美女呢！因为没有人授权……玛瑙，借我一个周末，给我当模特怎么样？专业摄影师给你拍……”
“讨厌！”胡玛瑙扭头就走，拉灯快步追上去。
“哦，我又出言不逊了？抱歉！”
玛瑙说：
“要找美女模特，不用出校门，有的是！”
“非也。皮格马利翁对他的艺术作品倾注感情，他的作品才能获得永恒的生命力……”
“那你可以先找个模特，往里倾注感情……只是，别找我！”
“真拿你没办法！正是有得必有失！”拉灯叹口气，苦笑道，“我一哥儿们去加拿大交换一学期，回来发现女朋友竟然丢了……哎！玛瑙，你知道吗？你从来没问过是不是？”
“什么？”
“我的梦想……”
“土木工程师，总裁，董事长……？”
“那只是职业理想。你知道，肖邦的职业是音乐家，但他的理想是为波兰革命奋斗…所以，职业是一回事，心之所系又是另一回事。”
“嗯嗯……”
“美女知道么，肖邦最辉煌的十年，是和乔治·桑在一起的……”
胡玛瑙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去你的的乔治·桑，好吧！
拉灯却继续说：
“曾皙的人生理想——子曰：‘吾与点也’，所以也是孔子的理想——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我的理想是，跟这差不多……去那个莱茵河塞纳河多瑙河以及爱琴海加勒比海等等等等……啊，凭海远眺，临水听风……”
然后又凑近胡玛瑙，低声说：
“和你一起，行不？”
玛瑙说；
“哟，恕我直言，你要实现这个理想，好像有点儿困难！”
“嗯，很多人的理想，说出来，都被嘲笑过，被认为是不可能的，”说到这儿，拉灯扬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