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注意到主子这边的动静,连忙朝着花白头发的妇人摆手,让她出去。
等妇人离开,书剑沉默恭立在陆照寒身边,等候主子吩咐。
“通知杜松,让他去给苏棠看看伤势。”
书剑立刻拱手快步往外走,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他又被世子爷叫住,“安排一番,我悄悄去看看。”
书剑一怔,再次颔首应下。
杜松拎着药箱来到下人院的时候,陆照寒也跟在后面。
他穿了一身最普通的玄色衣裳,饶是这样,在逼仄倒座房外,仍然显得他富贵非凡。
从进了下人院开始,陆照寒板着的俊容上眉头就紧皱了起来,等到了粗使下人们住的倒座房后,他脸色彻底低沉下来。
倒座房外凌乱不说,还充斥着一股臭味。
不管是恭桶还是臭鞋都放在门口晾晒着。
前两日下雨,院子里到处都是泥水,积水处还聚满了蚊虫。
苏棠不愿意回他身边,就是为了住这种地方?
书剑带着他们来到苏棠住的那间。
白日里,除了苏棠生病留了下来,其他人都去干活了,倒座房里外都安安静静的。
杜松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通铺最里面的苏棠。
他快步走过去,放下药箱就开始观察苏棠面色。
这会儿苏棠昏睡了过去,脸酡红的吓人,额头满是虚汗,发丝都黏在脸上。
观察完面色,杜松开始给苏棠号脉。
号完后,他把苏棠的双手从旧衣做的被单里抽出来检查。
原本纤细如葱的手指现在红肿起泡,看着可怖又可怜。
手上的伤得立马处理、伤药包扎才行,高热也必须行针后服用汤药。
这等伤势,是暂时不能干活了,需要静养。
杜松看完低声把情况与房间外的世子爷说了,“世子爷,您看,属下现在给苏姑娘治伤吗?”
陆照寒没想到苏棠的伤势这么重。
他没回杜松的话,而是亲自微微弯腰低头进了苏棠住的这间倒座房。
逼仄的房间里收拾的再干净,那也是住了六个人,且还有赵婆子丑丫这样做腌臜活的,夏日里蚊虫滋生、粗使下人们又没有银钱买澡豆这些,味道难免就不大好闻。
房间小,人多,到处放的都是东西,又乱又拥挤。
陆照寒阴寒着俊容扫了一眼这间苏棠住了不少日子的房间,最后目光才落到睡在角落的苏棠身上。
六七日没见,苏棠又在生病,比之前瘦了一圈,嘴唇干裂发白,像是一朵缺水的蔫了的花。
陆照寒气的想把苏棠叫醒亲口问一问她这样的苦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可终究没有狠下心来。
他薄唇紧抿,忽然把苏棠身上的旧衣揭开扔到一旁,然后弯腰,结实的双臂伸出,把苏棠打横抱起,随后迈开长腿,迅速离开了这间极为碍他眼的倒座房。
杜松和书剑见世子爷动作不敢阻拦,只默默跟在世子爷身后。
昏睡中的苏棠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好闻的清新气息。
意识模糊的苏棠防备心很弱,只下意识觉得这股气息可以亲近,就情不自禁的往陆照寒的怀里缩了缩。
好似要把清瘦的身躯全部藏到陆照寒宽大的怀抱里。
她这个微小的动作很快就被陆照寒察觉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埋汰的女人,脚下的步子却迈的更快了。
到了主院后,陆照寒没让书剑安排厢房给苏棠,而是直接抱着苏棠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苏棠小心放在自己的拔步床上,叫杜松即刻给苏棠施针处理伤势,而后又命书剑派人去取冰鉴来。
饶是陆照寒是侯府世子,手中银钱也不少,但冰鉴这种东西,往年他能不用就不用,毕竟太抛费了。
可苏棠在,他二话不说就让书剑动用冰鉴。
在杜松给苏棠处理十指伤口的时候,陆照寒让人取了之前给苏棠准备的各种新衣和首饰进来。
苏棠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后,杜松出去熬药,顿时房间内只剩下了陆照寒和苏棠两人。
陆照寒亲自搬了一张小几,又将公文取过来,他坐在床边就着小几一边看顾着苏棠一边处理公文。
昏迷难受的苏棠只觉得自己突然置身在熟悉的气息之内,而后渐渐被一股冷香和清凉所包裹。
没多久,她整个心神都放松下来,彻底陷入黑甜的睡梦中。
天气渐热,即便身下草席在睡前用水擦过都没用,晚上不打扇根本就睡不着,即便睡着了,不是被热醒也是被蚊虫叮醒,一晚上折腾这么几下,与没睡一般。
再加上林管事强制的加练,苏棠已经连着几天没睡到什么好觉了。
猛然置身在舒适的环境中,她仿佛要一睡不起。
苏棠这么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杜松特意进来看了说没事,只说是累狠了又缺乏睡眠,陆照寒都要以为苏棠是真的生了什么大病。
等苏棠睡饱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清晨。
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入眼的不是破败的茅草房顶,也听不到乔婆子的鼾声,更没有叶大娘走来走去忙碌的脚步声。
一瞬间,苏棠有点懵,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她急忙又闭上了眼睛,身体稍微动了动。
顿时十指指尖就传来一阵刺痛。
她愕然睁开杏眸,这竟然不是梦!
那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又穿越了?
苏棠急忙转身看周围情况。
下一刻,却与一双深邃的凤目对上。
陆……陆照寒!
陆照寒一手支头,穿着里衣侧身躺在她身边。
一双黑沉眸子里满是清醒,也不知道他维持这个姿势有多久了。
她方才的动作怕是都落到了他的眼中。
苏棠有些不安,她不是在倒座房吗?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这里好像是世子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