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暗。眼看是要下雨了。
一个人披寒风走来,衣袖吃饱了风,呼呼作响,她一眼看到角落小孩,嘻了一声,“诶呦,这么小的孩子,就吃这么点?”
江南使臣抬眼看了看她,正要开口喊她。
来人忽然抽出腰间匕首,一刀戳进江南使臣胸口,鲜血溅了她满脸,血红中,眼睛黑沉沉。
她一脚踢开尸体,提起一条腿,连连踩踏尸面,口中哈哈大笑,“好大一口羊!两脚羊!拿去烧了给孩子吃吧!”
店外雷声阵阵,豆大雨点落在瓦上,天边霹雳一道闪电,震得人心轰隆。
白光中,孩子望着尸体,舔了舔嘴角,咽下馋涎。
···
“怎么是你啊。”
金明清在檐下避雨,一抬头,竟然看到和亲公主朝自己走来。
“不怎么不能是我啊?”
和亲公主浑身湿漉漉,雨水顺着眉梢眼角滴滴答答往下淌。
金明清道:“你是和亲公主诶,应该和我轮班给忽兰洗脚吧,凭什么光我一个人洗?”
“我本不该是和亲公主。”
“哇。那你该是什么呢?一个郡主?一个县主?不还是嫁男人?嫁谁不是嫁。想开点啦。”
“喂。你是‘延绥双璧’。不能说这话。”
“啊。我是‘延绥双璧’。我不干了吗。不干了行不行?我爹死了,我丁忧。”
“你就不想复国吗?”
“这不是我该想的。我就一郡主。郡主!女的诶。我又不做皇帝,也不用操那份心啦。”
“可是我想。光复祖宗伟业。我真想。”
“哇。那你好有理想。了不起!了不起哇。英宗皇帝抓蟋蟀做房中药,一天到晚琢磨怎么多睡俩女的,他老婆,就是咱们皇祖母,一天到晚琢磨怎么不让他多睡俩女的。正经皇帝皇后操心家长里短,倒是你个和亲公主操心复国。你是不是有病?自己反省下。”
话音未落,就见和亲公主静静看着自己。
两个人长得太像了,金明清看着她,就像照镜子。
“怎么样?是不是想开了?”
“想开了。”
“想开就好了。人生在世呢,就是要想开。倔是倔不出什么的。‘天下大事,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呢,就自己唱歌,‘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
“我们还可以效法祖宗。”
“什么?”
“杀了你!”和亲公主飞起一脚,“皇祖母最擅长的,咱们来为忽兰争生斗死!皇祖父不是喜欢贵妃不喜欢皇祖母吗?皇祖母就杀死贵妃!”
金明清笑着跳开,“费那事儿。不就争宠嘛。这样。咱们不用云南中间商赚差价。皇祖母花了三千两,你给我三百两,我吃个大亏,这给忽兰王子洗脚的美事就让给你了!”
“滚!”
“不要这么暴躁。忽兰王子,你想想。西凉四大王子呢。长生天大力气,大福泽,都在他的洗脚水里,帮他洗完脚,你还可以免费听到西凉王子祈祷,正宗西凉话。在如今这个时代,多掌握一门外语总是好的···”
“滚!!”
“三百两太多了吗?那我们可以先赊着,你先付定金。三十两,这总很够意思了。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给你打的专属亲情价。别人可就没有了。”
“滚!!!”
“三两!三两总可以了吧。完全是意思意思。三两银子能干嘛?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就当职业培训了,以后可以去饭店后厨搓猪蹄。包你比别人搓得干净。”
“滚!!!!”
“不会吧,你难道要我倒贴吗?你这个人。那我只能倒贴三文钱。你答应我吧,我真不想给他洗脚了。洗一次要换三盆水,洗完我胳膊都麻了。”
“你他妈有病啊!我堂堂一个郡主,沦落至此,都是你害的···”
这话说得怪。要是肃王活着,还能说肃王父女卖国求荣,可肃王被西凉人砍了。那西凉人入关,怎么也怪不到金明清,除非怪她没抓着忽兰马尾巴,拖着不让他南犯中原。
忽然,二人都停下来,望着街那头。
一个西凉军从头皮抓着女子头发,提到檐下,两脚踢过去,伸手就要剥她衣服。
女子口中啊啊不绝。颇有点耳熟,金明清仔细想了想,原来就是自己救过的那大小姐。看来她终究没逃过这一劫。
和亲公主抬脚就要往那边走,金明清拉着她,“你别管。”
和亲公主一把甩开她的手,暴跳回身,指着金明清鼻子,骂道:“你我身为郡主,本就该为万民分忧,守不住山河,已是大罪,怎么还能坐视不管?”
说着话,西凉军已经像剥玉米般,剥开女子衣裳,雨水打湿皮肤,滑溜溜一片白。一段破裤吊在光洁大腿上。
和亲公主劈手夺过西凉军腰间马刀,横刀一掼,将西凉军砍做两半,金明清挑了挑眉,看脊梁骨断处整齐,这和亲公主也是有功夫的。
那大小姐跪在地上,朝和亲公主只是磕头:“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和亲公主侧身闪过,将刀抛下地,铛啷啷不绝。溅起一片雨水。
和亲公主转过身,挑衅地望着金明清,语气鄙夷,“为了讨好忽兰,你就这么看着。我真看不起你。”
金明清笑:“好。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我干了人该干的!”
这时她听到一阵打耳光声,那衣衫不整的大小姐正在被她衣衫褴褛的父亲掌掴。
一张小脸被打得摇过来晃过去,脑袋几乎从腔子里扇落。
“你这没骨气的小贱人。失身外族···外···外男!还有脸活着。我们老陈家的好名声,都被你坏掉了!你怎么不一脖子吊死呢!”
“···我···爹···”
“让你读的那么多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了?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事二夫,既然如此,你也进不得我家门了。别脏了我家门楣,以后坏了你妹妹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