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秀放下车帘,看着歪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徐锦惜,笑得感慨:“我就说,治这几个孩子还是夏夏有办法。”
苦口婆心开导了半日一点作用也无,桑枝夏一出手一连串地都哄好了。
徐二婶也松了一口气,摆弄着手里的针线说:“还是夏夏有招儿。”
“不过话说回来,咱家这些孩子其实都服夏夏的管,在他大嫂面前,一句话比我说十句都管用。”
“也万幸是还有一个说了管用的。”
徐三婶好笑道:“不然就这一个个的都跟犟驴似的,谁瞧见了不头疼”
“对了,夏夏她娘和陈允她娘在一个车里会不会无趣要不去把她们也叫来凑趣反正车是够宽敞的,多两个人也坐得下。”
“不用。”
许文秀帮着徐二婶理了理丝线,好笑道:“这两人是一样的性子,在一处比跟我们一起自在。”
“等这几日过了,再慢慢往一处凑也行,不急。”
被说到的谢夫人和刘清芳在中间靠后的一辆车里,车架没前头的几辆那么宽敞,可两个人坐着倒也足够。
刘清芳的确是更喜欢谢夫人的柔婉。
许文秀她们几人当家做主惯了,再好的性子也难免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强势,但是谢夫人不同。
她跟谢夫人在一处的时候,也能自然而然地找到更多的话说。
谢夫人自己的心里也惴惴的,不过女儿儿子都在身边,到底是比刘清芳多几分踏实,柔声劝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挂陈允他爹和爷爷他们,可你也要多想想,他们当初决定将你送来这儿的深意。”
“陈允这孩子现在长得极好,来日让他们这些人见了,保管只有多的欢喜,不会有半点别的,放宽心。”
谢夫人虽是不管外事,但听桑枝夏偶然间提起的只言片语也猜得出,陈家此刻在京都的日子大约很不好过。
如此情形下,能保全得陈允这个独苗,能让这孩子免于被幽禁的痛苦自在于外,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刘清芳被颠沛勾起的愁绪无声散了许多,忍着泪说:“可说呢。”
“现在已经比我起初想的好了不知多少,是我不知足惹夫人笑话了。”
“瞧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可笑话的”
谢夫人自嘲道:“清芳啊,要是不把心放宽些,我这样的卑贱之人,可比不得旁人的自在。”
“你且看我就知道了,豁得出去往前踏一步,什么都会变好的。”
“你就听我的,安安心心的,之前不是还说好奇岭南的荔枝是什么味儿的么等这回到了地方,咱们多花些银子多多地买了回来,关上门好生尝个滋味,也免得总是看着书里写的,到底是自己不曾尝过。”
刘清芳被她的话逗得笑出了声儿,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车外,一颗不安的心也逐渐落了下来。
会好的。
不管是即将前往岭南的她们,还是远在京都的家人,只要不曾放弃过,什么都会变得更好的。
徐家一行车马陆续离开了北城,消息传回西北大营的时候,已经是人去家空的三日之后。
邬连靠在帐前缓缓呼气,眯眼说:“到底是走了哇。”
“只可惜,还欠徐少主和桑东家一顿好酒。”
“不可惜。”
吴副将把从京都送来的迷信放在烛上点燃,垂下眼说:“桑东家前些日子不是才让人往这边送了一车好酒么你还怕自己会有口渴的时候”
“我愁的是那个么”
邬连翻了个白眼,闭上眼说:“西北距岭南千里之遥,也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什么场景了。”
“是啊……”
吴副将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过那二位都是能耐人,想来在什么地方都不会让自己过得艰难,你这纯属是瞎操心了。”
“只盼……”
“只盼他们一路顺利吧……”
别处陆续都得了消息,唯独本该最先知道的洛北村里的村民后知后觉。
等谷大爷他们进城没找到人之后,村里人才知道,原来徐家不是搬去城里住了。
相处了这么几年,满村上下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徐家接下来去了什么地方。
有不相信的人找到了农场里,却正好看到王杰带着人在往外送捆了脚的大母鸡。
“王管事,你们东家呢你们东家搬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王杰抓着扑腾的鸡莫名红了眼,梗着脖子闷声说:“不知道。”
来问的人惊呆了,难以置信地说:“你也不知道”
“你们东家走之前就没交代你什么吗你还是大管事呢,怎么啥也不知道”
“就是啊,我在家还给糯糯和元宝做了鞋呢,做好的鞋还没送出去,夏夏他们怎么就走了呢”
“对啊对啊,王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可别糊弄我们!”
王杰深深吸气后没好气地说:“你们问我,我也想问啊。”
“东家只说让我把农场看管好,别的可一句都没说,你们要是问着地方了,别忘了来跟我说一声,我家里也备了礼还没找到机会送呢!”
桑枝夏前后相当于救过他两次命,这已经不是恩重如山能说得清的了。
但凡是王杰知道个具体去向,他早就撵着去了,哪儿还能等得到现在
搭伴来问的人失望得很,再三叹气准备要走,王杰赶紧把人拦住了说:“王婶儿,你们来都来了,别空着手回去。”
“啥”
王杰幸与荣焉的骄傲,举起手中不断扑腾的大母鸡说:“东家吩咐了,让我在今日满村上下挨家挨户送两只母鸡十斤肉。”
“母鸡你们拿回去养着下蛋贴补家用,肉拿回去炖了解馋。”
“往后农场里宰猪熬出的油渣,也还是照之前那么分,你们在家闻着香了,就赶紧自己拿着锅碗来装,油渣我可不给送上门了啊!”
“还有从今往后,谁家缺医少药了,只管来农场找我,东家吩咐过了,咱们村里人用药都不花银子,农场的药园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