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恍然一怔,下意识地说:“那岭南那边……”
“我也不知道。”
江遇白双手一摊,苦笑道:“兄弟,我也很为难啊。”
“灵初一到地方,就被梁壬和荣昌那帮子混账东西搅和了事儿,捧着嫂夫人给的令牌,说见到你之前坚决不走,我能怎么办?”
而且灵初不是江遇白的下属,也不在军中任职。
江遇白自己底气不足,甚至都不好多说什么。
这几日照顾徐璈的人也一直都是灵初,但江遇白自己也说不准,灵初是不是已经把消息传回岭南了。
如果岭南那边都知道了……
江遇白打了个寒战,小声说:“嫂夫人要是想找人清算的话,可以只找你么?”
“不是我不想跟你共患难,主要是我怕嫂夫人对我说不出重话,也下不去手,这么想还是你自己担着比较合适哈?”
江遇白直接把死贫道不死道友写在了脸上。
徐璈当场气笑:“小王爷还真是辛苦了。”
“只愿我被清算的时候,小王爷别隔岸观火再拍掌叫好,就算是对得起我丢的这半条命了。”
江遇白嘿嘿直笑:“哪儿能啊?”
“我是那样儿人么?”
“你好好歇着,有什么话跟灵初说就行,军医一直都在呢,不舒服了就赶紧叫人,我去给你看着药啊。”
江遇白一溜烟儿没了影儿。
徐璈看着捧着药碗进来的灵初,半晌后头疼道:“往家里递消息了没?”
灵初低着头说:“回少主的话,属下暂未。”
徐璈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就听到灵初补充说:“但车队中还有东家另穿插的人,属下也无从得知确切是谁。”
换句话说,灵初的确是还没来得及通风报信,但桑枝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就很不好说。
徐璈错愕一瞬,哭笑不得地说:“还有你不知道的人?”
“有。”
灵初小声说:“东家曾说有备无患,多留一手不出差错,所以跟少主有关的事儿,东家那边其实有好几个渠道可以获知。”
而且还都没处可抓。
因为这些人彼此都不清楚对方是谁,灵初想帮着徐璈隐瞒都很难。
灵初迟疑了一下,轻轻地说:“少主这几日没醒,大约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形。”
“就算是无人特意报信,其实也是瞒不住的。”
那夜徐璈带着人,宛如神兵天降,于乱军中斩杀福坤的彪悍战绩,已经被百姓口口相传自发传了出去。
过去了这么好几日……
已经不只是滁州城内的百姓知道了。
如今跟战事相关的消息传得最快,还根本无法控制。
岭南那边早晚会知道的。
徐璈暗暗抽了一口气,心说只怕是要糟。
徐璈接过灵初双手递来的药碗一饮而尽,皱眉说:“找笔墨来,我写封信,即刻送往岭南,要……”
“骠骑将军?”
薛先生敲了敲门,小声说:“我方便进来吗?”
徐璈把空了的药碗递给灵初:“先生请。”
薛先生是来告诉徐璈第二个没来得及说的正事儿。
大军即将于五日后开拔继续朝着京都北上,伤重不可挪动的徐璈暂时会留在滁州。
薛先生说:“将骠骑将军暂留滁州,是小王爷召集众将领商议多日后下的决定,一来是为了让将军更好地养伤,二来……”
“将军可能猜出缘由?”
徐璈指尖在被面上轻轻掸过,玩味道:“南边?”
“小王爷是想把南北一起吃下?”
薛先生面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颔首笑了:“是这么回事儿。”
“滁州之所以要紧,就是因为此乃南北中界,过了滁州不过六百里,触手可及的就是江南。”
“岭南大军自王城开拔,一路攻入此处,要想彻底免除来日的忧患,就必须把江南等地一次拿下。”
徐璈留在这里最合适。
江南等地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多富绅豪贵,百姓的生活也算得上是富足。
这样的好地方,江遇白想尽可能避免战乱造成更大的折损,所以需要一个可刚柔并济的将领前去。
而且徐璈本身出身尊贵,对高门大宅里的门门道道清楚得很,比军中那些不通规矩的莽夫强许多。
有他去,可事半功倍。
徐璈对此并不是很意外,顿了顿点头说:“我都可。”
薛先生口吻越发温和:“不过此事也不用着急。”
“小王爷说了,等大军再往前突进至少三个城池,将军的伤大约也好得差不多了,届时再慢慢动手即可。”
徐璈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薛先生笑眯眯地说:“另外,我听军医说将军的伤至少要养上三月左右。”
“在滁州期间除了战损后的再建,也并无其余紧急军情,要不往家里送个消息,派人把桑东家接来照顾将军一段时间?”
这其实是薛先生对后辈独有的私心。
正儿八经打仗紧急时,徐璈守着规矩,桑枝夏也不越矩半步,这本是让人非常愉悦的好事儿。
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徐璈除了养伤其实也没太大的事儿。
小夫妻感情好,桑枝夏骤然得知徐璈受了重伤,且不知如何心焦。
与其隔了大老远让人在家悬着心,倒不如把人接来,也好让徐璈可以安心养伤。
徐璈哑然失笑:“多谢先生好意。”
“只是我如今这副情形,让内子见了恐会徒增烦忧,不必了。”
薛先生无奈叹气:“桑东家早晚会知道的,将军这么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与其……”
“不必了。”
徐璈淡淡道:“我一会儿往家里送一封信即可。”
见到他的笔迹,桑枝夏想来应当会稍安心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