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粟,快扶我上去。”
“知道了。”
张粟接完电话深深的叹了口气,窗外的风偶尔吹了进来,却增添了许多热气,果然暑伏的天气还没过。他将手里写了一半的作业放下后,直接从卧室里出来,莫名有些烦躁。
拖着两只夹脚拖鞋,顺手从柜子里拿了一袋香肠便拿了钥匙直奔楼下。
张明威,也就是张粟的父亲,此刻正在一棵树根下呕吐。佝偻着后背倚在树边,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一名人民警察。
自张粟懂事后,张明威就一直没有停歇的工作,别人家里的家长里短他都能解决的非常好,可自己的家却一片狼藉。
甚至自己的母亲也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
所以张粟虽然和张明威一起生活,心里却有些瞧不起自己的父亲。
小区里被张明威捡回来的流浪猫看见张粟出来,都拥了过来,他将那些准备好的香肠放在地上,数了数流浪猫的数量,结果发现少了一只。
一分钟后,张粟来到了张明威的面前,看着他喝的有些红晕的脸和地上令人恶心的呕吐物,心里虽憋屈,还是将父亲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爸,小五不见了。”
晕晕乎乎的张明威听到这话,胳膊猛地从张粟的肩膀上抽了出来,摇摇摆摆的快步走到还在觅食的猫儿面前。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数了好几个来回,都少了一只猫。不用说,肯定是被别的公猫拐走了。
张明威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早就看出小五是一只不安分的猫,和你那个妈一样。”
借着酒气,张明威说话自是毫无顾忌,想什么就说什么。
张粟气的脑袋充血,脑门子全是汗,“得了吧,小五是一只公猫,除非它是一只同性恋。”
将张明威弄到家里后,屋子里除了鼾声便什么都不剩。
张粟从张明威的口袋里拿走了半包烟,来到大街上,夏日的喧闹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烟气缭绕,他的心却说不出的孤独。
自从妈妈走后,张明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懒散,酗酒,时不时的便会从外面捡来一些东西,小猫小狗什么的,只要是让他碰见了,指定就能收回来。
只是收回来之后,他便没有时间去管了,一来二去,这些自找来的麻烦便成了张粟的事情,自己都吃不上饭的时候,也要将楼下那些无家可归的猫儿狗儿都喂饱。
有时候张粟觉得自己和这些流浪猫也差不多。
走到一处小区的门口,张粟停了下来,独自站在路灯下等待。
不一会,杨朔便小跑着出来,看到眼前的张粟咧嘴傻笑。
杨朔,是张粟从小的朋友,从幼儿园开始,两人就没有分开过,一起走过小学,中学,现在又考到了同一所高中。
当然他们并不是什么情侣,是实实在在的革命友谊,哥们,铁子,是张粟可以倾吐心事的对象。
杨朔这个名字本来是被他父亲寄予厚望的,希望他的前途和学业都可以一片光明,可惜天不遂人愿,杨朔似乎是完美的避开了父母亲智商上的所有的优点,智力平平。为了儿子的学业,杨朔的父母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师指点,补习班也更是上了无数。
跌跌撞撞的考上了高中,也被分在了慢班。
但这些并不影响杨朔在学校里的人气,上帝关上了一扇门自会给你开一扇窗,杨朔虽然智商堪忧,但是情商高,长的俊美,这一点倒是让他的父母有些出乎意料。
“你的指甲怎么了?”
杨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哎,别提了,睡一觉就成这样了。”
“你妹昨天晚上偷偷给你涂得?”
“废话,除了她还能有谁!”
张粟哼笑一声,“你别说,还挺好看。”
说完顺手递给他一支烟,哥俩就这样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杨朔吸了一口烟,看着有些心事的张粟说,“昨天你给我打电话,说到半截就挂了,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张粟沉默了半响,淡淡回道:“我妈找我了。”
杨朔满脸惊讶,和张粟认识这么多年,虽然见过他妈,但现在也想不起来到底长什么样子了,毕竟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找你干嘛?难不成回来和你再续母子情的吗?”
张粟被他逗乐了,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向空中吐出来,“我爸今天又喝多了。”
杨朔听出了他的不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瞧见张粟有些黯淡的神色,心里也突然有些心酸。他最好的哥们儿,自小和他爸过着稀里糊涂的日子,现在这个多年不见的妈又要回来找他,心情可想而知。
“你要去见她吗?”
“不知道,我好像对她都没什么印象了,而且这事我也没和我爸说。”
杨朔听出了张粟的担忧,“大人们的事和你没关系。”
这么多年,张粟心里明白,自己的父亲对妈妈的离开一直耿耿于怀,而自己还小,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她到底还是狠心将自己丢下了,现在又回来找他,嘴上说不知道,心里还是很想见她的,毕竟那是他的妈妈,而且他也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张粟深吸一口气,“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