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安,这些天陪着这个小魔头耗,还得处理族中事务,想必过得是十分凄凉。
她就这么想着往散真院去,不出所料,隔着很远便闻见了饭菜香气。玉蘅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迟来地感到饥饿,并觉得辟谷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本事了。
神族生来都带着辟谷的能耐,只不过维持时间长短自然随修为深浅而不同,像她这样闭关一月余,对身体也无甚大碍——在食物香气面前除外。
她推开院门进去,早听见昭应的说笑声,一时又被儿子弄得心软,紧接着便是故安将盘子放在桌上的清脆声响。
“昭应,这道菜是你点名要吃,那一定不能浪费——姐姐?”
故安被推门而入的玉蘅吓了一跳,好在一盘热气腾腾的菜已经稳稳放在桌上了。玉蘅毫无风度地嘿嘿一笑,“不请自来,还请妹妹原谅——体谅下姐姐我一个多月没尝到热乎饭的心酸吧?”
话毕,又是毫不客气地端过自家儿子面前那碗白米饭,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昭应看向他的小姨,大眼睛里充满了委屈,故安面无表情,“你娘亲也不是第一次抢你的饭吃了——再给你盛就是了。”
待三人终于同时落座,昭应也在娘亲怀里腻歪完,安安静静吃上了饭,玉蘅方才开口问上两句正事——倒也不怕被小孩听到,毕竟昭应年纪虽小,行事也活泼,却大约是因心性随了父君的缘故,比同龄的小神仙都分外懂事些,因此姐妹俩也就放心——故安简单交代了两句这一月里三梵境情状,话题自然又转回到天魔殿上去。
“子桑君紧跟着你闭关,如今尚未出来。”故安摇摇头,“虽说有他在大可宽心,但我也循从前的规矩,每日都去看上一眼。说来也怪,自打你们去过以后,逸散出的浊息便接近于无了。”
“那自然是好事。”玉蘅麻利地扒干净最后一口饭,动作熟练地又盛上一碗,“紧要防备之余,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
“被动局势难以改变,这便麻烦了。”故安一边按住姐姐的饭勺,制止她把饭盛得冒尖的饿死鬼行径,一边往东面隔壁折桐院方向看了一眼,“头几天我去瞧过,子桑君在院子里燃了业火,此时倒是好奇他那些桃花树的处境了。”
“你这想法也太稀奇。”玉蘅因被阻挡吃饭,语气颓颓,“大可不必担忧,若没什么意外,明年秋天你便能吃上那树结出的蟠桃了。”
昭应忽然抬头,“蟠桃?!!”
故安确是没想到,子桑和玉蘅约好了似的——玉蘅在散真院饱餐一顿没几天后,折桐院便中门大开——白慕尘也出关了。
“说实话,你们如此行事,给我留下的印象便是闭关跟闹着玩儿一样。”
当故安用严肃神情说出这话时候,子桑也的确被逗笑了一刹。
他艰难地咽下自己的笑声,打算逃开这个话题,“帝姬可以去看看我院中的桃花树。我听神官长说过了,帝姬大可期待明年的桃子是什么味道。”
“我记得蟠桃可不是一年一结果。即便是子桑君你也不能改变吧——”
“既然答应你了,那我总得有办法。”白慕尘眨眨眼,话头又是一转,“在议论公事前,还是先允许我尝尝帝姬的手艺吧。”
昭应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送去玉府真君那儿的命运,跟娘亲只短暂相处了几天就要分离,这件事让他分外委屈,不过当玉蘅说出要日日抢他的甜点吃以后,这委屈就烟消云散了。
那份故安做的甜点此刻正在子桑君手里,被他品尝得津津有味。他正与玉蘅商议着年前再上一次天魔殿的事儿。玉蘅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经过认真闭关修炼以后,绝不会再半路睡着,子桑君则难得示弱,表示这次的确容不得什么闪失。
“对于帝姬担忧业火一事,本君倒是很惊讶来着。”故安听清他话里的笑意,警惕地绷紧了反击神经,“毕竟业火之源便有朱雀神女一分神力呢。”
“倒也不是担忧。”故安低头抿一口茶水,又看看一身鲜艳红衣的神君,“子桑君或可视之为——欣赏吧。”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
“咳咳。”玉蘅假装呛了绿豆糕来显示自己存在,“所以子桑君你……”
“哦,方才说到一半忘了……我已将红莲业火与我仙元更深炼化,想必掌控天魔殿中用于封印的那一簇,已大有胜算了。”
“掌控?”故安神色一变,连银面具上都散出些冷意,“子桑君,你该不会是想……”
白慕尘粲然一笑,“想必帝姬已猜中了——正是如此。”
“这须得上报九重天吧。”故安难得有些锐利,“我猜叶寒大人来时,你还没定好这个主意……”
“的确。”白慕尘若无其事地点头,给自己续上半杯茶,“是炼化半途,偶然为之……”
“恕我直言。子桑君。”
玉蘅终于赶在故安开口之前,替妹妹说了这句直截了当的话,“这法子,多半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