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杯果汁。这词用在子桑君身上真不可思议,故安想。但此时又恰是这样。他苍白脸颊上泛着点红意,或许是因之前的酒——故安忽觉没有比现下更合适问那个荒唐问题的时候了。
“子桑君,”她看上去十分认真,“你这名字在九重天里,很是特别。许久之前我便好奇,里面究竟是何种好寓意。”
白慕尘持扇握杯的手皆顿住,转头看着她,笑道,“不知帝姬问的是哪个名字。”
“若子桑君不介意的话,”她声音无意识地轻了下去,“我都很想知道。”
摇光说你肯定会告诉我,虽然我猜里面……
“好啊。”白慕尘轻笑一声,“其实就算帝姬不问,我也想寻个时机谈此话题呢。毕竟……”他顿了顿,“我也想知道帝姬的名字,是什么样的好寓意。我自己猜的那些,总觉都没有那么好。”
“‘子桑’两字,封号而已,不过如今八荒之中大都这样叫我。受封时候我跟父君争得不分高低,于是两人各自去翻典籍——帝姬知不知晓我不爱读书,因此当时可真是……”
白慕尘摇摇头,实在不愿回顾自己睡倒在藏书阁的无数个夜晚,“直到我同他终于有了点儿默契,挑中个相同的字,才宣告结束。”
“我猜孟章神君寻的是‘枯桑知天风’一句。”
故安唇角噙着点笑。起初思虑子桑君这封号时,这便是她所想到的、最合适他身份的一句了。以龙祖的性子看,也必然是这样——“知天风”,引为天之子,故称子桑。彼时苍龙族甫将为天族,可见龙祖对幼子期待之重。
“帝姬敏慧。”
白慕尘叹一句,忽然有些不想说出自己找的那一句了。彼时的确是年少轻狂,可如今再看,却反能寻出透彻道意,不知是否命中注定了。
故安似是看透他心思,喝了半杯果酒,道,“这样吧,若我将另一句也猜出来,子桑君下晌便陪我去看看瑶池的千昙万木,如何?”
那酒杯在白慕尘眼前晃晃,银色的,与故安的面具一个模样,亦教他迷了眼,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而后才想起来,这千昙万木盛会,也是他上月刚同二哥推了的,就为腾出日子陪故安逛逛别处——怎也没想到她竟对这些感兴趣。
真是没办法。
“我写在桌上,子桑君只看便是了。”故安笑道。
她素白指尖便蘸了酒水,一笔一划在桌上写起来。
“柔桑陌上——”白慕尘嘴唇随之动了动,“吞声别。”
09.
宴席将散,然而角落处亦无人注意,故安和白慕尘因此还能继续借地方聊下去。白慕尘敲敲扇子,笑道,“好吧。这千昙万木,还是非去不可了。”
故安心情甚佳。她盯着自己写了字的地方看一会儿,一时思绪万千,道,“既如此有来有往,便该到我讲了。”
白慕尘给两人倒上果汁,“洗耳恭听。”
“许是因三梵生平简单。”故安说,“我这名字,并无子桑君那样庄重的来历。”
她显然有调侃的意思。白慕尘神色便也柔和下来,听她继续道,“子桑君亦知,我出生时,左辛长老算出与三梵大劫息息相关,且又做了这面具——娘亲说她并无别的希望,只盼我一世平安。”
白慕尘心中一动,涌起些异样的情绪,大约有些羡慕,有些欣慰,有些——他亦与修崖一样,盼望她是如此。
“至于‘故’ 。”故安眨眨眼,见了他眼尾的一点红晕,“娘亲说是不念过往,不坠故旧,确能讲通。但我曾见过她一张手书,上面写满了我的名字,还有一句——”
故山犹负平生约。
她知自己身世中有秘密,而娘亲大抵是猜到这秘密的,却又不想教她全然背负——这一切繁杂心绪,便都写在这一个字中了。
白慕尘显然也想到这层意思。他将自己桌上仍装满葡萄的盘子推到故安面前,只柔声道一句,“我听懂了——名字与诗,都很好听。”
既生为神祇,万千身相,皆各有责任而已。这话她与他都说过。而他不知能否称得上劝慰的劝慰,亦全在那一句话里——沉情当下便罢,前尘后事,不必在此介怀。
“那,”故安捻起一颗葡萄,慢慢尝了,与方才她桌上的味道一样,“又是子桑君了?”
她已生出些猜测,或许她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他的“姓氏”,也与此有关。
“帝姬大抵知道厌晖海,也知道我出生时候的无聊传说。”白慕尘提筷子,在一盘子青菜里不露声色地挑挑拣拣,“不过倒有一处是真的——那天金乌河上,景色十分美妙,与血淋淋的战场正相映照。”
他话音里似有些讽刺,连眼瞳里也燃起一点火光。故安无端这么觉得,又听他往下讲,“我母后却觉那景是好兆头:水火肆流,恰如初曦辰光,便给我起名叫慕辰,星辰的辰。”
白慕尘扬起嘴角笑笑,“后面的一点波折,照帝姬聪慧该能想到——这字有些冲撞长洵的本名了,况且我可真不想让人以为,我这名是想说什么倾慕他——可怕,太可怕了。”
于是改作了凡尘的尘字?故安想,没准当时还真已经有人那么猜了,毕竟洪荒年代时候长洵帝君的威名,是如今难以想象之深重。
“嗯。这个尘字,我挺喜欢。”他偏头看着她,“神坠红尘,不觉得有点意思吗?”
故安点头,诚实道,“我也很喜欢。”
他便笑得轻快,叹道,“真好。”
故安把葡萄又推回去给他,子桑君挑食半天,一口都没往自己嘴里放。她没再应声,只静待下文。
“那个姓氏——挺像姓氏的那个字,”白慕尘望向盘子,“帝姬像是很感兴趣。不过,这多半是因我从小到大都闲得发慌……”
“的确很想知道。”
对于白慕尘“闲得发慌”这件事,她却抱有深切的怀疑。那壶果汁本快空了,他拿去晃了晃,又给她倒满。
“我先前对父君说,取的是‘风吹去尘,故洁白也’含义。”白慕尘语气散漫,“但帝姬大抵是不信的。”
不仅她,孟章神君恐怕也不会信,但又对着自己这副模样的小儿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