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安将所谓“修炼提升”“结界秘宝”说得轻巧,实则做起来都要难上加难。如她已经知晓的那样,修士虽能够修炼法术,禀赋上却有天差地别。能修至突破筑基,才算是有了些前途。世家之中,常分嫡系与旁支,后者中能修炼至筑基大圆满之人,甚能被收入嫡脉,享受族中最好的修炼资源,可见这境界之重要。
皇城两大军卫,羽林卫和御龙卫亦是在筑基修士中选优,两军各三百人;十将督抚恰如其名,共率十军。除排行第十的文师将军领五万凡人军队外,其余九将各领一百修士为军,这些人修为同样在筑基初期与金丹中期之间不等。
再搭上朝中文官,修士精英十中有九都聚集在此了。各世家家仆侍卫等等之中,能有几个突破筑基之人便已不错。其余皆停滞于炼气,乃至是凡人。
修炼一途漫漫,真气、灵气与心法,自然是大道正途,可灵丹仙草、秘籍妙法,甚能盖过许多人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努力。丹药分有品相,多用于疗愈灵力创伤,唯修士能够使用。九州仙草则极稀少,多由皇家占有,世家中则争夺激烈,普通修士更是连见也见不着。
最后是秘宝。他江家王府当中,还真有个结界秘宝。
然而宝物所能发挥的效力,从来由使用之人的修为决定,最多不过有一个大阶的加成,那样便是珍贵宝贝了,合该好好看护传家,例如江王府的结界秘宝。它自身是元婴级别,世间便少有人能破它结界,然需要诸多灵力长相维持,因此非紧要时候,不会取用。
然万物皆有世外。秘宝也是一样。
如是有诸多限制的秘宝,大多是修士所造。可史籍上载,九州当中,还有两个天降秘宝,称为仙器,得者可破万军、可悟道登仙。
江沐说到这儿,话却停了。故安则微微弯起唇角,对这“仙器”的叫法失笑。
真不知是何等宝物,能叫世人如此重视。总不会真是上界留下的什么东西……
她未及开口,却听见敲门声。原是阿谦不知何时竟已出了屋子,此时在外求见江沐,问他用好午膳没有,王爷有急事要见他。
江沐走时神色冷静,行止却不算干净利落,往故安面前桌子上和小厨房看两眼,显然是惦记着那一笼点心。她只好答应,等他回来定让他吃上新鲜的。
怎么能让小世子吃剩点心。他这一去,多半又要是明儿再来。点心从下晌放到明儿,就算没坏,口味也不能忍受。照子桑从前在九重天挑食模样,定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虽然她还没试过把放了一天的点心盘子端到他面前。
时时打探着,明日早起再做就是了。不过。她想。是不是能试试做那个……
然而第二天一早,她还谋算着要去买用料时候,一位侍女却敲了院门,送进一张纸笺来。上头字迹清俊秀逸,末处署着“小白”。
“父王急召我去,是因要进宫,大抵得要几日才能回返。失了姐姐的约,得同姐姐讨个饶。不知姐姐能否待我回来,再做一回点心?”
12.
故安指尖将那纸条抚平,摩挲上面纹路,止不住地流出笑意。她轻声道一句,“好。”又知无人能听见,便只关上门,回房中去了。
初春凛风将她吹得清醒了些。原不必去买那些的……也不必做出来。这一盘点心,原该伴着她的冷、伴着斩断世子心思的话。
江祁随江沐一同进宫,是为了面见皇上,谢先前帮着江沐治病、还愿的这那样恩典。宫中恰又办了春日宴,江沐还得以世子身份,陪着皇子公主们一块儿赏玩比试几日。
太子因着年岁,大多时候已不参加这样盛事,只同晋阳帝一样,露个面即结束。然这回江王既至,他算是太子半个老师,两人情谊亲厚,因此封甫也陪着弟妹闹了几回,给江沐送了许多东西来。
这是故安头回真真正正触碰朝堂之内情势。从前在外可从没听说过,江王竟是“太子党”。许是因晋阳帝虽年逾百岁,但修为深厚,元婴境界修士寿数有五百,他算是正值盛年,皇子间争夺,便也摆不上台面。
除去太子外另一个不速之客,便是六皇子封柯。
他先前行迹浪荡,常找各样借口缺席宫宴。因早有了府邸,更是自在无拘,受过许多弹劾。此次竟规规矩矩地进了宫,一日不落地将斗文比武走了一通,据说还得了晋阳帝夸奖。
因此在朝中引起不小波澜,已有许多人议论,六皇子是否要重拾正业,为自己谋求点好处了。
不过,单论宴会之上,各家还是对江王世子注目最多。见他天赋不减、修为反倒略增。皆有失望之意,尤以雍王世子季涟为首。
“父王怕是又讨了许多人不痛快。”
江沐只将这些事极平常地讲出口,半点没有要避讳故安的意思,甚而听不出什么担忧,“还有两月,便要开会试了。父王暗同文阁主道了一句,‘今年勿再帮他们布棋’。文阁主脸色极差,应也没应,便走了。”
“王爷是好心。他不领情,也碍不着什么。”
“我倒情愿父王不施这好心。”江沐眸光一闪,飘向小厨房那儿,时不时又看看故安,“现下已有许多人觉着,这些年科举内情是父王外传。今年本就有人设了套,到时他们不听劝、真出了压不住的民情,又要……”
余下半句,他不说故安也能想清。她只是摇摇头,一言未发。
“谨慎是好事,王爷大抵也有对策。”她着意冷淡道,“但为小心见,你本也不该同我说这些。”
江沐默然望着她,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然他竟极快地学会了躲避话头那一招,转而道,“不知姐姐用我院里的厨房顺不顺手?再等多久能吃上点心啊?”
故安闭上眼,心中长叹一口气。
“一刻钟便好。”她终究答道,“早上原本做了,但没料到你这么晚才回。放了一会儿的,不能给你吃……”
江沐抬眼看她,居然显得有些可怜。
“姐姐没扔罢?还有吗?”
“小白。”故安严肃道,指节敲敲桌子,“说不能就是不能。”
天色已黑了,江沐说那点心就是他的晚膳,又派阿谦将院门看紧了,不教故安走。她没指望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