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安理得。
不对劲。
早饭吃完,产生垃圾无数,时序把东西打包收走,以免病房里空气不流通,垃圾放久了产生异味。
祖母上了个厕所出来,没见着人,问时序走了吗,祝今夏说:“没呢,扔垃圾去了。”
祖母更觉诧异,这到底是校长还是外卖跑腿的?人家远来是客,买了吃的不说,还要负责扔垃圾善后。
她抬头审视孙女,“那你呢,你就在这心安理得坐着?”
“我说了我去的。”祝今夏赶紧替自己辩解一波,“是他嫌我笨手笨脚的,说让我去没准撒一地。”
在中心校时就是这样,她早已习惯坐享其成,时序当只勤劳的小蜜蜂,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做饭不归她管,碗也不让她洗,祝今夏不知不觉就被养懒了,虽然本身也没勤快到哪里去。
祖母微微一顿,又问:“你事先知道他要来吗?”
“不知道。”
“那他怎么跑来了?川西那么大老远,这又大清早的。”
察觉到祖母的目光里有了审视的意味,祝今夏心头微跳。
“不是说有会吗?他是来开会的,又不是特意来看我们……”她避开祖母的视线,忽然瞥见小桌板上有一只遗漏的酱油包,立马跟揪住救命稻草似的,“这还有垃圾,我去扔了!”
背影里总透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
走廊尽头的开水间里有两只超大号垃圾桶,时序把东西处理了,刚洗完手,出门就被人堵住。
“你跟我来。”
祝今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就跟在学校里揪住犯错的调皮蛋似的,气势汹汹把人拎去了楼梯间。
时序有些好笑,懒散地跟在她身后,居然莫名有点怀念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多久没被她这么凶过了?上一次还是上一次。中心校没人能管得住他,他又早熟,旺叔早八百年就放手了,只有她一天到晚给他白眼,吐槽他,和他针锋相对。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诚不我欺,原来被骂久了也是会上瘾的。
楼梯间的门是半自动的,她前脚进,他后脚跟上,手一松,门就自动关上了,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心上。
门一合上,像抽了真空,楼道里霎时静下来,光线也跟着暗下来,像是一脚栽进随意门里,恍惚间回到了中心校那个阴冷昏暗的楼道里。
只是眼前这间虽然昏暗,却没有蛛网和灰尘,空气里有明显的消毒水气味,跟针一样细细密密往鼻孔里钻。
“说吧,到底为什么来?”祝今夏转过身去,一脸兴师问罪。
时序对上她的视线,还是那套说辞,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
“不是说过了吗?有会。”
“什么会?”
“教育局的会。”
“主题是?”
“教育局的会,主题能是什么?”时序老神在在,“当然是教育啊。”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她问得飞快,他对答如流。
祝今夏嘶了一声,说你这不废话呢嘛,教育局的会不讲教育,还能讲什么,相声吗?
时序似乎有些好笑,“什么情况?”他抱臂而立,用漆黑透亮的眼睛望着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我们俩到底谁是校长,你这是查我岗呢?”
祝今夏不理会他的打岔,又问了一遍:“说啊,到底什么主题,大老远把你从川西翻山越岭地叫过来,这不得有个十万火急的super meeting,对得起你的车马费?”
厚厚的铁门一关,隔绝了走廊上的喧哗,听不见护士站的铃声,也没有了推车来来去去的颠簸声,空气里无线安静。
祝今夏审视着时序,用侦探剧里那种机关枪似的眼神对他进行上下扫视。
她这么刨根究底,时序还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他行动力强,来的时候基本上是一个念头晃过,人已经在路上了,这会儿要如何解释?
好在祝今夏的手机忽然响了,震动声打断了她的“审讯”。
她瞥他一眼,说了句“你等等”,转头接电话。
“喂?”
电话是袁风打来的,先是关心祝奶奶的情况,得知老人家恢复不错后,他松了口气,然后就支支吾吾起来,问医院这边离不离得了人。
“怎么了?”
袁风有点顾左右而言他。
祝今夏迟迟得不到回应,催促他:“有事说事,别兜圈子。”
只听袁风在那边干巴巴说:“我今天不能帮你代课了,要不你去学校上课,我来医院照顾奶奶?”
祝今夏嗅到不对劲,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起初避而不答,要么顾左右而言他,直到祝今夏皱眉带了点愠怒,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袁风终于生无可恋说:“豆豆跟我打架,把我脸上下巴上都挠破了,这么破着相来医院还行,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就说不过去了……”
“打架?”祝今夏一怔,条件反射,“那她呢,受伤没?”
袁风是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豆豆却小鸟依人,力量不可谓不悬殊。他都能被挠破脸,豆豆得伤成啥样?
祝今夏心都提起来了。
“她能受啥伤?”袁风憋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行吧,是老子单方面被殴打,你满意了吧?”
祝今夏心下一沉,问他为什么打架,心里却已然有了答案。
“……因为昨天你送我奶奶上医院?”
是。
袁风承认了。
祝今夏呼吸一窒,“那你今天还来医院,她没意见?”
有。
祝今夏沉默片刻,让他别来了,学校那边她会让乔师兄帮忙代课,医院里也有她看着。她想跟袁风道歉,话都到嘴边了,那边也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适时打断她。
“打住啊,昨天才警告过你,别跟老子说什么谢谢你对不起之类肉麻兮兮的话,几十年交情听不得这些。”
祝今夏稍作停顿,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