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领导简介,眼前这幅不偏不倚,正是次仁的照片。放大的寸照上,男人身着白衬衣,笑容和气。
祝今夏起初不知道时序要她看什么,但下意识浏览起照片下方的小字来,刚读到第二排,眼睛倏地睁大。
“……毕业于绵水大学汉语言文学系?”
她猛地扭过头来,震惊地望着时序。
男人嘴角泛起一点轻快的笑意,冲她挑眉。
“看,你校友。”
在祝今夏短暂的失神间隙,时序伸手在她眼前一晃,“愣着干什么,再不追,人都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她嗖的一下往楼梯间冲去。
——
园区里的人已经很少了,下班这么久,全都走的七七八八。
次仁自认倒霉,擦着汗走到停车场,正开车门呢,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
“次主任——”
次仁一听,头又疼上了,赶忙钻进车里,包往副驾一扔,系好安全带就发车。
车开出去不足一米,女人像炮弹一样截住他,双手砰的一声支在引擎盖上,好在次仁一个急刹车。
这个举动吓坏了他,绕是时序也脸色一变。
时序一把拉回她,“祝今夏!”
次仁一身冷汗,摇下车窗:“你不要命了?!”
祝今夏抬头一眨不眨盯着他,“你认识李文竹吗?”
次仁一愣,张了张嘴,眼里划过一抹惊异,没吭声。
祝今夏从车前绕到驾驶座,仰头平静地望着次仁,又问了一遍:“次主任,你认识李文竹吗?”
半晌,次仁无语地认了:“认识,怎么不认识?”
“她是你谁?教过你?”
“……”次仁咬牙切齿,“何止教过,她是我研究生导师。”
祝今夏的眼神像夜幕时分骤然亮起的街灯,里头有明晃晃的笑意。
惊喜果然一个接一个。
她听见次仁问她:“你认识我导师?”
何止认识……
祝今夏简短道:“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刚转身,大概是担心次仁在她打电话期间跑掉,她朝时序招了下手,“上车。”
次仁:“?”
没等车主本人反应过来,祝今夏已经绕到副驾,动作麻溜地坐进车里,时序紧随其后,也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次仁:“???”
而祝今夏举着手机,示意他稍安勿躁,直到一阵嘟声后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的研究生导师,外院那位爱吃臭豆腐的院长大人,乐呵呵地问:“丫头,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但不是找您。”祝今夏单刀直入,“老师,师母她老人家在您旁边吗?”
曾院微微一愣,随即道:“在呢,怎么,你找她?”
“对。”祝今夏笑眯眯道,“您方便让她接个电话吗?”
那头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亲切又温柔的院长夫人,同时也是绵水大学颇有名气的中文系名师,虽然在家会有河东狮吼的一面,譬如说不允许身患三高的丈夫吃臭豆腐此类油炸食物,但奈何丈夫总在学校的小吃街偷偷吃,以至于不得不剑走偏锋,偷偷嘱咐丈夫的小徒弟,要她在校期间好好监督恩师——
“当然了,也不能让他一点也不沾,人生在世,吃不了爱吃的东西,那多遭罪!”
温柔的师母细心叮嘱祝今夏:“这样吧,你隔三差五杀去办公室偷瞄一眼,他那人死要面子,也不会当着学生的面在外吃,多半会打包回办公室。你但凡撞见,就帮他消化一半,别让他吃太多,过过嘴瘾就行了。”
身负重任的祝今夏,不仅因为连续半学期,每天中午抢老师的臭豆腐,被他气咻咻地视作“蝗虫过境”,还因此长胖了好几斤。
而这半学期时间里,师母大人隔三差五就会打电话来问祝今夏:“这星期他又吃了几块臭豆腐啊?”
而这位温柔的师母大人,姓李,名文竹。
——
次仁万万没想到,为了避嫌,也为了不给人可乘之机,他隐去校友身份不提,却被钻了个更大的空子。
从祝今夏手中接过电话时,他擦着阿拉斯加瀑布汗,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老师……”
一场精神的洗礼如期而至。
李文竹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说到“公平、公正,是这个世界一切正义和民主的基石”;
从“有公心,必有公道”,说到“正直者,顺道而行,顺理而言,公平无私”;
从“一公则万事通,一私则万事闲”,说到……
说到祝今夏清楚地看见次仁的头顶上仿佛有个小人魂飞天际了。
挂断电话后,次仁回过头来。
祝今夏亲热地喊了句:“师兄!”
“别,咱俩都不是同门,别叫我师兄。”次仁声音虚浮,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不是同门,胜过同门,既然大家的老师都是一家人,四舍五入,我们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说不出两家话,被老师进行了一番精神洗礼的次仁,把这鸠占鹊巢的贼夫妇赶下车前,不得不在无形的罪状上签字画押,并签下耻辱条约。
第二天,因比赛结束而解散的征文比赛组委会,又重新被召集起来。
这一次,次仁顶着乌黑的熊猫眼,面无表情把连夜打印出来的参赛文章全部下发至评委手中。
“今天啥也别干了,都好好读,好好评。”
卷宗上所有名字与学校信息都被封订起来,匿名阅卷,以求公平。
有人困惑道:“还评?结果不都出来了吗?”
次仁脑瓜子嗡嗡的,只能把昨日老师的教诲一一重述给大家听,从哪开始呢?
就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开始吧。
……
三日后,新的征文比赛结果火热出炉。
次仁能力有限,虽则是山里学历最高的语文教研主任,但头上毕竟还有领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