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愤视苏之瑾,火光直冒,“还道你是懂事了,宅在家里刺绣工花,没想到胆子竟大成这样!官家赐婚都敢逃!”
他一脚踹踢了边上的黑布包袱,衣裙珠钗散落满地,咣当作响扎在每个人的耳里,“要不是漕运货船的掌柜来交账,说是在码头瞧见你,我还真当你是被歹人掳走了!”
难怪父母亲不报官了,那漕运货船也停在月牙码头,定是看到她独自一人起了疑,就赶过来告诉她父亲了。
程氏在旁,瞧见了那包裹,闭了闭眼,心痛得无语言表,可地上跪着的是她双双儿女,她也是不忍,劝苏父,“老爷,孩子都回了,就别责怪了,也算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
苏父气得胸口胀痛,使力一鞭子抽向堂下两人,“慈母多败儿!闯入铺子的人多半是国公府的,若被他们抓到把柄,拒旨逃婚,我们苏府都得跟着掉脑袋!”
鞭刑落下之时,苏之瑾愈抱二哥避,却不想苏骧转背,把她护在怀中,一鞭抽在他的后脊梁骨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还未待苏之瑾反应,又一鞭抽下,苏骧疼得牙关上下龃龉,浑身发抖。
苏之瑾摸着他满嘴的血,泣下如雨,再几鞭子下去,二哥的命怕是不保了。
她怕了,她怕了。
苏之瑾急急跪膝往前,环住苏父的腿,“父亲,父亲,是女儿不孝!我求求您别打哥哥了,别打了,他要被打死了,小公爷已然知道这事,他没怪罪,您放心,苏府不会有事的!”
她艰难抬首,满堂幽幽烛火跳入她眼里,可那是死人烛,早已没了人气,她魂颤了下,认命道,“我会嫁进国公府的!我嫁!我嫁.....”
浑身力气都被抽了去,苏之瑾顶着最后一丝游魄起了身,浑浑噩噩走出家庙,雨雾、血雾罩着她的眼,头昏脑涨,她只觉有什么从她身上正在流走,天地变得混沌。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晃飘,在倒下之际,她看到有片天水碧从远处跑来抱住了她,一遍遍唤她,“苏之瑾,苏之瑾!阿瑾……”
只不过,平日里清冷自若的小公爷,此时声嗓是发着颤的。
苏之瑾闭上眼苦笑,大抵是她听岔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