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让翰林院印发的圣谕训诫。这圣谕训诫,官场朝中人手一份,还要下发州县,让县乡里十日宣讲一回。看先帝的笔记思路行事作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样安排,必有他的深意
越襄也不是闲着没事要研究他的。实在是很在意先帝临终前单独与她说过的那番话,偏偏她一个字都不知道,这就很令人不安了。越襄试图研究先帝,试图理解先帝,然后看看能不能自己猜测到一些什么。
她这一番话实实老成,沈闫在后头跟着,听在耳中,实觉可爱
如今她越是冷脸认真这个模样,沈闫越是觉得她可爱
越襄去更衣,沈闫也要跟着
本来太监嘛,跟着是没什么的,
越襄却不许,回头指着屋里屏风外头:”你站着。
沈闫又是勾唇一笑,实没有办法拒绝她这样命令式的语气,
站着就站着。这回更衣也不是要都脱掉,只换了外头的衣衫,瞧不见沈闫想看的
可沈闫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风后头的剪影:“看来娘娘还真是很想做好这个太后的。
方才那一脚,虽不至于踢到了铁板上,但多少还是有点疼的
小太后的脚常年不见天日的,又不需要走什么路,比她的手还要娇嫩些
越襄怕给她的脚踢出什么好歹来,干脆解了袜带察看,圆圆巧巧的趾头都有些红了,但索性没什么大事。她系袜带的时候听见沈闫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沉声道:“予就是大周的太后。
被迫穿来,接手了这里的一切。她起码不能把这里的一切搞得一团糟吧
沈闫抱臂,定定的瞧着屏风后头的人:“娘娘想让臣教皇上政事?
这些事情,要是没有人教,是很难找到头绪的。其间多少繁杂,初初入巷的人一看就会头大,根本无从下手先帝当年被立为皇太子后,都是跟着当时的皇帝学了好几年,才慢慢上手的。
而有些人哪怕用心学了一辈子,也做不好这个皇帝
凌家出的十五个皇帝里头,就有这样的。
越襄整理妥当了,从屏风后头出来,坐定后望着沈闫道:“先帝将皇帝托付于你,这也是沈掌印的分内之事。你不教,谁来教?她是真的得给沈闫找点事情做。她其实就是想把沈闫打发走,沈闫每天本来就很忙,再去教皇帝的话,就更没有时间来缠着她了。再说了,人家小皇帝都喊了亚父了,他虽没答应,但也是人家的爹了。是爹难道不得多看顾点皇帝儿子吗她这个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盼着能将沈闫也带的正经一些
谁知沈闫面露嫌弃:“皇上资质实在平庯。
便是学了十成的本事。也只能勉强做个守成之君,这还得是地方不闹事。天下太太平平的才成。
越襄吓了一跳,生怕小皇帝这时候进来听见了。他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就不怕小皇帝听见记恨吗?幸而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只是想起初见小皇帝时的那一幕,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帝恐怕确实不是那么的聪明
他从小跟在杨氏身边长大,没有经历过皇子的系统学习与训练,身边的人又多又杂,说什么的都有,这个年纪是很容易被人带偏的。折桂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雨已经停了,凌烨来的时候一身清爽,甚至都不用撑伞,他就在雨后清新的气息中坐着肩辇过来了。地上还是有些湿的,他是皇帝不需要走路,衣摆都是干干净净的。
后山云雾尚未散去,竟生出两道彩虹来,雨后空气十分的好,又凉爽宜人,屋子里反倒是有些憋闷了。越器干脆让人在小溪前的石凳石桌上摆下茶水点心,就与凌烨在外头说话,顺道欣常山中的云雾彩虹了彩虹宏光亮眼,越器所坐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见她一直望着彩虹,沈闫也望了望彩虹,但片刻后,就忍不住望向了她。雨后天晴,蓝天白云之下,这里光线又充足明亮起来,越发显得太后娘娘姿容胜雪,娇嫩白.皙。
凌烨却顾不得这自然的盛景,他规规矩矩的给越器行礼问安,而后将怀里的抄本拿出来给越器,难掩眸中兴奋。他说:“母后。母后叫儿臣看的奏章,儿臣都看完了。
越襄笑道:“哦?那皇上有何感想?
她没接那抄本,那抄本叫沈闫给拿过去了。
沈闫将奉章打开来看
那是先帝还在的时候,是第一个上奏章说全大周土地丈量的事情的大臣。
这奏章一上,朝堂上为了这件事就吵嚷起来了。上一次的土地丈量还是在启宗的时候,这是相隔数十年再度提出来,但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土地难以厘清,这户部的税银就收不上来
但这件事一直没有个结果。到了先帝死的时候,朝中还在争吵,究竟该不该进行土地丈量。这事牵扯多方利益,连沈闫都不能轻易拿定主意。太后娘娘是想用这件事,教小皇帝入手政事吗
沈闫心里哂笑一声,就好比前几日有人上了奏本,称要为皇上预备选秀预备大婚,皇上来年就十岁了,可以预备大婚了。这些人当真是急不可耐口不择言,他们以为大婚后,皇帝就有理由可以亲政了吗
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他拿什么大婚?他知道娶媳妇该怎么做吗?
沈闫的目光几乎是定在眼前的画面上
觉空寺的荷花池在雨后更是美不胜收,后山的云雾飘下来,甚至都不曾散去,越襄选的好地方,就像是置身于仙境中。太后与皇帝相谈甚欢。一个兴致勃勃的问问题,一个耐心细致的回答问题,好一副和谐融洽的场景。小皇帝亲热的一口一句母后,就好像小太后真的是他的母亲。
沈闫觉得刺眼,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母后不是真母后,但真爹假爹都是爹
爹来教,也是一样的。反正先帝躺在皇陵里,也做不了爹了。
太后与皇帝坐在一起说话,按规矩身份不够的人当然是没法坐下的。
除非太后皇帝开口,让人坐下才能坐下。
预备位置的是越襄身边的人
这等小事,自然不必折桂与鹊枝亲自动手。
越器与沈闫之间的事,也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折桂与鹊枝知道的最为清楚,旁人可是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