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荆子言也被柳静颐的想法骇住。正堂中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荆子言端着茶盏的手悬在空中久久不落。
良久,他抬起头,沉声问:“你说窦家姑娘主动赴死,可有依据?”
“回主子,昨日半夏告诉属下,那窦家姑娘懂医理,若真是懂医理,又岂不知道自己中毒?”柳静颐恭谨的说道,“青葭草虽然有剧毒,却也可以解,若她真的想活命,发现中毒后,用葵禾草煮了水,一日三次,连喝三天可缓解青葭草的毒性,再请郎中按正常解毒方子便可解毒。”
“青葭草虽是剧毒,但因经常被误采误食让人丢了性命,之前有位郎中发现了这解毒方法,并广泛普及开来,所以现在因青葭草丢了性命之事已经很少。”
“窦家姑娘懂医理?”荆子言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声色寒凉的说道:“若此消息属实,那这窦家姑娘是利用自己的死亡来陷害太子?
“静颐,你今日随我去大理寺查验那女尸……”
“是,只不过……”柳静颐有些犹豫,却还是问了出来:“主子,若这女尸当真不是窦家姑娘,该如何?”
荆子言掷地有声:“先不必声张,我已让风翊和风羽秘密去冀州,将那女尸调来京郊,若两具女尸真的互换了,既然有人有本事将真的女尸换出去,那我们便把这窦家姑娘再换回来!”
“正好也能铲除大理寺的内奸。”
柳静颐随荆
子言来到大理寺的验尸房。一进入验尸房,柳静颐就问到了浓浓的脂粉味。这并非是停尸房中该有的气味。她顺着脂粉味走到一具尸体面前,揭开盖在身上的白布,果然白布之下,是一张与冀州女尸一模一样的脸。
这浓重的脂粉味,不是官家小姐该有的味道!
柳静颐蹙眉,拉起她的右臂的衣袖,并无印记。既然怀疑这女尸有问题,二者长得如此之像,若非双胞胎,便是易容。
想到这儿,她仔细抚触这女尸的脸颊,在接近耳根的部位,终于触摸到了一丝不同。她命人打来一盆热水,将毛巾打湿,轻轻抚摸那脸颊,片刻,一张未受损伤的脸皮被拔下。
女尸终于露出本来的面容。柳静颐的一系列动作,看的焦震目瞪口呆,尤其看到她从女尸脸上揭下的面皮时,他瞪大了双眼:“这……这……”
果然不出所料!柳静颐淡然的朝焦震拱手:“大人,大理寺内的尸体果然被调换过。”
焦震目瞪口呆的看向荆子言,语无伦次的说道:“师爷,赶紧通知陶大人!”
荆子言并未而行依言而行,而是目光坚定的看着焦震,低声道:“大人,此时将事情张扬出去,定会打草惊蛇。在下已经有了注意,还请大人忍耐一时!”
焦震自然是信得过荆子言,连连点头,说了句:“师爷办差,本官向来是信得过。”
看着停尸台上的尸体,焦震有些沮丧: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没了尸体,线索也就断了。”
荆子言指了指尸体,低声道:“这具尸体就是线索。静颐,你来说。”
柳静颐指着尸体的发髻娓娓说道:“大人,这尸身上的发髻,贵族闺阁未婚女子发髻一般是飞仙髻,将发挽成两个环状发髻,用钗环珠宝加以点缀,灵动非凡。而这具女尸的梳的却是双螺髻,这种双螺髻,常见于青楼女子。”
“大人,只要给这女子画影图形,拿去青楼中询问,向来便可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焦震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一旁的荆子言补充了一句:“但这事儿在查清之前,只可暗中进行。”
焦震初来乍到,对这玉京城不甚熟悉,跟着焦震来京城赴任的只有张涛和荆子言。焦震向来自持身份,不屑于流连勾栏瓦舍,这一作风,也让手底下之人颇为推崇。
但为了办案,也只能打破常规。焦震的脑海中浮现处张涛的身影。张涛已经是年过双十,尚未娶妻,却从不流连勾栏之处,以往发了月钱,也只是约上衙门里的兄弟去馆子里喝酒。
如今到了这大理寺,他并无熟悉之人,他发现大理寺的办差之人,下值后会去勾栏瓦舍逍遥,张涛便只能自己闷闷的在大理寺内守着焦震。与大理寺的差役混熟的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与他们一起逛青楼。
回到大理寺内的临时办差地,焦震把张涛叫来,破例拿出自
己的私房钱,从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道:“张涛啊,这一路上从豫州来到京城辛苦了,本官一直未给你放假,今日本官便破例给你放一次假,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就去这京城中有名的青楼中逍遥一下。”
站在一旁的柳静颐,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这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正在书案边埋头画像的荆子言的目光瞟过柳静颐,不由的咳嗽一声,微笑道:“大人,恐怕这二十两银子,只够进门的。”
张涛一脸茫然的看着焦震,不明就里。就算他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张涛涨红了脸,闷声说道:“大人有差事尽管吩咐,若要去青楼查案,小的去就是了,拿着二十两银子去青楼逍遥,恐怕连口茶都喝不到。”
“唉,这事儿不能张扬!”焦震叹了口气,咬咬牙,又从私房钱里拿出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只有这么多了。”
荆子言的画像已经完成,他递给张涛,详细说了差事的内容,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笑道:“张涛兄弟,大人向来节俭,拿出这些已是不易,剩下的就由我来给张兄添上。”
张涛这才拿着银票和画像出去,临行前,荆子言千叮咛万嘱咐,切勿泄漏身份。
已至午时,焦震提议去外面找个馆子用膳。虽然他顶着从四品的官职,可这大理寺内上上下下都在排挤他。作为一个外官,直升大理寺,大理寺的
官员们心中是有些怨气的。领头的便是大理寺卿陶庸。
陶庸对于焦震是摆明了不待见,这种态度传导给大理寺内的上下官员,上行下效,焦震在大理寺的日子格外艰难。焦震心中苦闷,有苦说不出。
唉,万事开头难!他如今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把这案子查完,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大理寺。
今日难得一个无风的天气,寒冬之下的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