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比较混乱。
再醒来,他俩都在周晚莹的卧房里。
不过都不在床上。
两个人歪七倒八的躺在琉璃地上,相隔五六步远,一个抱着被子,一个趴睡在枕头上。
婢女敲门,两人同时醒了过来。
巫马陵从地上坐起来,把这巨大的粟玉枕也抱了起来。
揉了半晌太阳穴,来慢慢回想起来发生了何事。
昨晚他把醉到走不动路的周晚莹扶到这房里,还埋汰过,怎么有这么大个枕头。
她说:“这不是用来枕的,用来抱的。”
他便问:“这个叫什么?”
周晚莹口齿不清的回答,“粟玉枕。”
巫马陵抬杠,“都叫枕了,还不是用来枕的吗?”
周晚莹一下子嗓门就大了。
“你家的葵花肉里有葵花啊?”
巫马陵说:“对啊!我家的葵花肉里有葵花啊!”
周晚莹瞪他,瞪了一会儿后拿粟玉枕砸他。
一顿混战之后,巫马陵就把粟玉枕压在了身下,叫她再抢不了。
周晚莹道:“有本事你一直压着!”
巫马陵立刻道:“有!”
然后他还真把粟玉枕压了一夜,周晚莹在边上守着。
后来困了冷了,她就抱着被子继续守。
婢女还在外头询问。
“尚书大人,上早朝的时辰快到了,您今日不去了吗?”
周晚莹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把被子甩到床上去,火急火燎的洗漱更衣。
……
她照旧上她的朝,办她的事,下朝之后,一位同她父亲相熟的伯父徐大人,叫住了她。
徐大人从前叫她晚莹的,如今也得尊一声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周晚莹一猜也就那几件事,父亲不是头一回托人来劝她了。
“改日说吧。”
她拒绝谈话,可徐大人还是说出了口。
“尚书大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远嫁的姑娘哪怕是公主,在外受了委屈也没法子,人年纪越大,越是觉得留在父母身边是福气啊。”
周晚莹说:“伯父有所不知,我是愿意留在父母身边的,是父亲急于要将我嫁出去。”
徐大人道:“尚书大人已经过了二十岁,若是寻常百姓,这岁数还未婚配是要治罪的。”
周晚莹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出嫁女子便是泼出去的水,以守宅为荣,是不能常回娘家的,且家丑不能外扬,哪怕被夫婿打了,也不能宣扬出去的,娘家也不成。那算哪门子的留在父母身边呢?”
徐大人顿时词穷,半晌才道:“远赴扶风国和亲,便再无回故土之日,留在长安,好歹能见见,也算是个念想。”
周晚莹点点头。
“伯父放心,我不会离开长安的。”
徐大人睁大了眼,“此话当真?”
“当真。”周晚莹说。
也挺奇怪的,原先周父急切的盼她嫁人,如今却是只要她不去和亲,也算幸事一件。
……
“也许我只有当了父母,才能明白了。”
周晚莹一边叹息,一边把好菜都往自己碗里夹。
巫马陵太能吃了,而且和她一样喜欢吃凤尾虾,这天气没有多少虾,今日膳房做的这一盆也就寥寥几只。
抢着抢着,巫马陵突然说:“你还挺细心的。”
周晚莹抬起头,诧异不解的看着他。
她的确不算粗心的。
可此时此刻,这一句话,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巫马陵说:“你知道我风寒未愈,吃虾不利于恢复,便把虾都抢了去,你是为我好。”
周晚莹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巫马陵继续道:“你这人看似大大咧咧的,实则嘴硬心软。”
周晚莹很困惑的“啊”了一声。
她想问问,他已经忘了这风寒怎么来的吗?
是她把他衣服扒了,叫他在御花园的山洞里吹了一夜冷风啊。
也是他们昨晚喝酒,拿个粟玉枕斗气,双双在地上睡了一夜,他今日才咳得更厉害了啊。
但是他没有追究,只当她好,她自己也不辩解,默默承受了这份误会。
原本她是想问问巫马陵,什么时候走,可他把她夸成了这样,送客的话真是说不出一点。
用了膳,她独自去外头走走。
回来时,听说巫马陵去她的书房借笔墨,她心中一个咯噔,立刻跑去看看情况。
她交代过侍卫,她的书房谁也不让进的,可她也不确定巫马陵会不会有别的法子擅闯。
他毕竟是外邦人,马虎不得。
可她到了书房外却是一愣。
巫马陵在她的书房外,人没有进去,只是借了笔墨纸砚,在外头石桌上写字。
周晚莹走过去。
“在写什么?”
巫马陵头也没抬,“写蒲桃酒是怎么做的,你爱喝这个,但夏朝没有。”
周晚莹看了眼。
他不仅写了过程,还写了许多要特别注意之处,一张纸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
他虽是外邦人,这手夏朝的字倒写得挺好。
周晚莹说:“懒得学,你帮我酿点,我给你钱。”
他拒绝的干脆,“没这功夫。”
周晚莹顿了顿,问:“你要回去了?”
“嗯。”
巫马陵落笔写下最后一字,再将纸张押在砚台下晾晾,搁置墨笔,抬起头。
“那边又出事了,喊我回去认罪。”
他若无其事的口吻,周晚莹却听得心惊。
“你又被扣罪名了?这次是什么事,好解决吗?”
巫马陵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漫不经心的道:“小事。”
周晚莹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