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滞,突然拼命伸手抓住伙夫的脸,去掰他的嘴巴看。
“那个小白眼狼,他居然……居然把你舌头剪了?”韩钰瞪大了眼睛,嗓底响起巨大的喘息声。
伙夫哇哇大哭,脑袋不停点着,可想跟老爷诉什么苦,也已经说不出声了。
自打萧弈掌管了韩府后,不仅接连几次,裁减下人。
甚至被撵出府的下人们,还都在世上杳无音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能全然放心,索性把留在府内的下人们,通通都成了哑人,再也不能对外走露半分消息。
韩钰顶着稀疏的乱发,干瞪着眼喘息两声,然后就一下软了四肢,摔回了炕上。
“什么真龙天子,他分、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恶鬼啊!”
“萧金山不是个好东西,他生的儿子更不是!”
“早知此子歹毒狠辣至此,当初我说什么,都不会心生贪念,去打他的主意……”韩钰仰面泣出血泪,浑浊的双眼里,满满都是恐惧和懊悔。
伽贰皱着眉间,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偌大的府邸中,藏着多么深的秘密。
于是,他甩掉啃剩的鸡腿,这就飞快闪身离开,要去汇报给胖丫小主子。
只是等他回到姜府时,却是扑了个空,小家伙已经出门上街了。
这会子,冯氏和萧老太陪着小糯宝,刚刚到了西街的人市上,要去雇几个人手,专门护着小柳庄。
天热温高,人们的心也随之躁动,都爱往街上跑。
小糯宝穿着奶绿色的小褙心,一双白溜溜的臂膀露出外面,大胳膊上还箍着金臂钏,把小肉都挤出了勒痕。
她左手抓着把小蒲扇,右手抱了碗加冰酥酪,俩手左右开弓,可是夏日解暑利器。
冯氏平日里衣着端庄,但入了三伏天,也换上了清凉的纱料褂子,露出半节小臂,感受着闺女扇子带来的丝丝凉意。
萧老太走得慢悠悠,忍不住向前问道,“糯宝啊,你若想护着庄子,怎么不让你三哥或者萧哥哥,带几个营兵去帮忙,不比外面买的来路不明的人强?”
小糯宝赶忙摇头,“不啊,辽东营的将士虽听三哥的,但也不能让人来保护咱庄子,家事国事不能混为一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冯氏和萧老太相视一笑。
小家伙懂得还挺多。
继而,小糯宝又认真道,“再说,咱们庄上有工坊,需要长期保护的人手,营兵们最多保护一时,所以还得咱自己雇人才好。”
不然庄上大家心有隐患,终归是不行的。
既然乖宝都这么说了,冯氏和萧老太也觉得合理,就没有多啰嗦什么。
很快,她们一路顺着西市,快要走到尽头。
而这时候,人市才慢慢展现在眼前。
所谓人市,便是京中固有的,买卖人力的所在。
这边有好多人牙子,在吆喝叫卖着奴仆,也有一些走投无路之人,愿意自卖换钱的。
不过还有一类人,便是有些本事在身,想要被人相中,去给私人做些特殊活计的。
这类人一般都被视为隔路的存在,他们往往身份自由,有的是小有才气,想入名人之府邸做幕僚,有的是身怀武力,想要被人相中,去做护院或是私人侍卫的。
小糯宝在人市上,转悠了两圈,可依然没有看到让她满意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台子上,传来几声抱怨。
“嘁,有什么好狂的,小爷出价十两一个月,让你们来当护院,竟然还有不干的?”
“这几人一脸草寇模样,一看就是身家不清白的,有人乐意用他们,他们到还挑剔上了。”
小糯宝闻声,忍不住好奇,朝着不远处聚集成一小堆人的地方走去。
等到走到人前,她才发现,众人不满意的,是五个长相凶悍的男人。
其中为首的男子,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着很是骇人。
不过小糯宝摩挲着下巴,不知怎的,却觉得这刀疤脸并非恶相。
此人身上杀气腾腾,但细看下来,身后却没一个冤魂,可见所杀之人没有无辜者。
这时,见小糯宝一行有些感兴趣,身旁一个男子好心劝道。
“莫非你们也是看中这五人的?”
“那我劝你们还是别费功夫了,这几人已经在这儿站三天了,相中他们的身手,开价多少的都有,可他们都不肯去。”
萧老太转转眼睛,奇怪道,“人市上就有一些本事不错的,但来这儿自卖,皆是图财,这几人怎会不肯?”
那位好心大哥摇头道,“别人是如此,可他们却不一样,其中带头的那个刀疤脸,只肯给大夫做事,而且还要对方必得是名医才行。”
这话一出,小糯宝脑筋一转。
她又再次打量了下那五个人,全是匪气颇重,且双手沾过血的。
小胖丫微微沉思,既是自卖,为何只肯奉命于名医?
只怕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他们家中有人需要治病救命,但他们出身不清白,定是有顾忌,或是难言之隐,不能光明正大地寻求名医。
所以才出此下策。
而这几人满手老茧、面带长疤,一看就是真狠人,只要能信得过,定能成为小柳庄的一道铁闸!
于是小糯宝走上前,抬起圆溜溜的小脑袋,望着带头的那刀疤脸,决意将这伙人拿下。
刀疤脸也察觉有个小影子,好像一晃而过。
他眯眼找了半天,直到最后,小糯宝忍不住蹦了两下,他才终于低下头,看见了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矮墩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