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昏睡了大半日。
这会儿,眼见他行囊干瘪,就放在炕上,孙春雪没忍住打开瞅了一眼,然后便急地撇嘴。
“啥啊,里面连个银锭子都没有,就只有俩梆硬的苞米面饼,和几个铜板!”
孙春雪失望摇头:“一看就是个穷的,哪里能付得起每月十二两银子,也不知小姑子为啥要把这大屋子,非留给他住不可,要是给不上银子,不是白耽误工夫吗。”
这话被姜丰年和李七巧听到。
二人却都另有他想。
“你懂个啥,别光盯着点食宿银子,咱妹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姜丰年皱皱眉,不管啥时都对妹妹深信不疑。
李七巧眸光流转,琢磨道:“大嫂,人不可貌相,虽说宋老瞧着落魄,但他到底是做啥的,又有谁说得准呢,听小姑子安排吧。”
听到二嫂的睿智发言,小糯宝用力鼓着巴掌,“啪嗒啪嗒”,小手就差拍成红苹果了。
她不能明说宋老身份,但还是没忍住,过来给了二嫂个满意的贴贴,顺便蹭了二嫂一胳膊的口水。
唉,只可惜,智力不能通过被窝来传播啊……
不然,好歹也让大嫂和二哥,学一学另一半的脑子!
待到了傍晚,昏睡多时的宋老终于喘了一大口气,苏醒过来。
眼皮子睁开,模模糊糊间,就见视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奶娃。
两岁奶崽穿着大花裤子,顶着对小发揪,正趴在炕头专心致志……抱着脚丫子啃?
“咳咳!”宋老欠起起身,揉揉眼睛:“我这是在何处?”
“福善堂!”小糯宝闻声,连忙丢下小脚丫抹抹嘴巴,欢快地凑过去道:“是我们大柳村的福善堂~”
宋老有些头痛,捏了下太阳穴后,他才回忆起来。
记得自己发了急病,最后晕倒在大柳树下,被个妇人和小娃娃撞见,这么说,是他们救了自己性命?
宋老的嘴角上扬,抬手去碰小糯宝的发揪。
多好的孩子,咋就饿得吃脚呢……家里很穷?
只可惜他有要紧差事,需得隐藏身份,没带银钱,不然非给奶娃娃买俩大猪蹄啃。
“多谢搭救,就是我身无长物,家里穷困,怕是连汤药钱都不能给你们了。”宋老尚且还虚弱着,不由苦笑一声。
小糯宝抿住嘴巴,狡黠地偷笑起来。
甭想骗小仙子!
这老爷爷虽衣着潦倒,但双目炯炯,额堂开阔,一头青丝更是浓密秀亮,一看就是公侯王卿之相。
只是眉宇间舒展不开,似是有很重的心事……不过小糯宝也已看出他所困之事可解,拍拍小胸脯,定能把他留在大柳村!
看着这小丫头自顾自地高兴,趴在炕上打滚、蹬腿,宋老奇怪地歪了脑袋。
孩子饿傻了?
小糯宝察觉被疑,忙红着小脸挠头。
“没似没似,宋爷爷,我们福善堂讲究缘分,你虽不是有元人,但却是有缘人,便放心住叭,住多久都成!”她又甜声道。
宋老被这话逗笑。
好亲人的小丫头啊,要是他孙女多好!
他可不舍得亏欠这小娃娃,忙在心里暗暗记下,日后定拿大金疙瘩来谢!
这时冯氏进来,看见闺女掰着脚趾豆笑眯眯,不知又在打啥鬼主意,便捏捏她的小脸,给她抱走。
“可别扰了宋爷爷歇息。”
冯氏为宋老送来端来了饭食,还有熬煮好的汤药。
一共四菜一汤。
肉菜是清蒸白肉、酸菜炖五花肉,素菜是香椿炒蛋,干煸土豆片。
为了照顾宋老的病,还特地把热汤换成了炖甜梨。
宋老有意隐瞒身份,看着丰盛菜肴,露出囊中羞涩之态。
“这么好的菜食,还有汤药,想必是要不少银子吧。”他窘迫地擦擦手汗。
小糯宝早已看穿一切,被拘在娘的怀里,也要抻脖冲他笑:“嘻嘻,没关系哒宋爷爷,窝们不要你的银砸!”
银子不要,但人得留下!
宋老哪知道这乖宝儿想啥,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再客气,直接抱碗就吃。
小糯宝得逞般地扭扭小腚,刚想嘚瑟,腰身就一软,大半个身子差点秃噜掉地。
冯氏急忙搂紧,刮了刮她鼻子:“这孩子就是皮,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宋老只管放心吃住,若是不够,我再过来给您添。”
小糯宝吐吐舌头,把脸埋进娘的臂弯。
看着她眸子亮晶晶,一脸玩味地偷瞅自己,宋老忽的心脏一紧,不知为何,竟有了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摇头笑了,捧起梨汤压惊。
错觉,定是错觉!
不过是个两岁奶娃罢了,就连知州、知府都看不破他身份,两岁娃娃又岂能做到,又不是神仙。
宋老饮完梨汤,目光沉沉落下,开始盘算自己此行目的。
那些失踪女子,必得继续寻找……
小糯宝看出他要寻人,已有相助之策,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道出。
现在更要紧的,是让宋老先休养,毕竟他们大柳村,也得抓紧防备肺血病一事了。
应着妹妹要求,一上午,姜丰年都在外出打探消息。
他这才得知,近来连着六七日,城里和各个村子,都陆续有人染了不明之病。
“听他们说,发病之人先是高热不退,然后便是咳血,待见了血痰,不出个两三日,人就没了。”姜丰年回来,脱下面罩道:“城里今日就死了三个,听说西山村那边,昨个也没了一个。”
“啥?这病竟这般凶险,还能死人,那不就是瘟病吗。”村长一听,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冯氏安慰道:“村长莫急,糯宝说了,肺血病的病气只能通过血痰沫子,或是腐败尸身才能过人,咱们谨慎些能够防住,而且也有药方子可用。”
只是有一点颇为棘手。
此病虽有药能医,但所需药材皆是贵物,寻常百姓若是染上,怕是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