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凑近去看那些字迹。
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似乎是写吐蕃朝有位贤者,直言劝谏当时的赞普王,反为赞普王所忌,将他剥皮杀死,有僧人将其剥皮尸体收集起来,立下了这座佛塔…”
周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商队行至石头庙前。
他深吸一口气,前去石头庙门前,正要叩门之际。
身后的队伍里忽然传出一阵骚动。
十余个马帮成员簇拥着东主夫人的车驾,脱离了车队,欲往别处行去——
周博见状眉心狂跳,扬手唤了一声:“这是做什么?
你们要往何处去?”
“周锅头,周锅头!”那十余人立时应声停下,其中有个苍发老者驱马出列,拿马鞭颤巍巍地指着周博,冷笑着唤了周博数声,“当时你投在东主手下之时,还是一个小兵丁,东主将你一路提拔,你跟着他,享受了多少富贵?
国灭以后,他做这马帮生意,也是视你为可托付妻儿性命的至交!
你也成了百余人的大马帮马锅头!
今下他才失踪不过几日,你却处处对东主夫人严辞相逼!
你可还顾念你和东主往日里的半分交情?!”
那白发老者骑在马上的身形颤颤巍巍,但其怒喝之声却依旧如洪钟一般,响彻此间!
随他话音落下,马车中,亦有阵阵沙哑的啜泣声响起。
周博听得那老者所言,再听听车厢里王夫人的啜泣声,一时沉默了下来,心头一片冰凉!
而马帮商队中,当即有小半人呼啦啦一片聚集在苍发老者与王夫人车驾周围,他们虽不说话,但他们看向周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此时,
挂在远处树梢上的那桃脸厉诡,无声无息地飘转而来。
它的身形坠在了石头庙外的树梢上。
近处的河流湍急流淌着。
半倒塌的石头庙,在黑暗里变得越发阴沉。
水击石块的声音传出很远,
响在了苏午的念头里。
查旺村。
旦增家中。
“你说了,明天,教我刀法。”旦增比划着手中的环首大刀,越看那刀越喜欢,抱着刀蜷缩在茅草上,与苏午说了一句话后,便闭上了眼睛。
——他睡过去了。
苏午无声地点了点头。
听着耳畔那一阵阵的水声,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伦珠从角落里爬起,默默走到了他的身畔,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掌心里,让苏午拉着。
“叫…阿姐。”伦珠仰脸看着苏午。
苏午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不知多少的稚童,唤对方为阿姐却也毫无心理负担,他先看了眼角落里的拉姆——忙碌了一整天的拉姆,今下已经沉沉睡去。
见拉姆已经睡下后,他才笑看着伦珠,唤了对方一声:“阿姐。”
“阿姐带你去。”
伦珠点了点头。
她先苏午一步迈出门槛。
四下里水汽漫溢,首先浸没过伦珠的身形,接着将苏午也席卷入其中。
二人就此消失在原地。
周博看着一众人心离散,隐隐成对峙之势的马帮成员们,沉沉地叹息了一声,首先向那架被苍发老者们簇拥护持在中间的马车拱手行礼,开口道:“夫人,我不知道老刀子今下为何有此言语?
莫非先前周某做错了什么?竟叫夫人觉得我严辞逼迫于你?”
他话音落下。
那马车车厢中的啜泣声稍停。
沙哑怪异的嗓音从车厢中一阵一阵地传出:“周锅头如今也是一方豪强,我一介弱质女流,夫君生死不知,今后不知有多少地方需要仰赖周锅头,怎么会与周锅头交恶?
周锅头断然是不曾严辞逼迫于我的。
刀伯伯,你不要叫周锅头为难——”
“你还说你没有欺凌东主夫人?!”苍发老者怒不可遏地瞪视着石头庙门前的周博,须发皆张,他指着周博的手指微微颤抖,“今下有我当面,你都敢明里暗里威胁王夫人!
她今下却连实话都不敢说了——”
车厢里顿又响起阵阵啜泣声。
周博看着距离商队更近的那桃脸厉诡,心头焦急万分,不等苍发老者把话说完,直接出声道:“我从未对东主夫人有过任何僭越之心,从来都是事事请示,亦为顾念东主与我的兄弟之情,袍泽之谊!
此言绝无半分虚假,如有丝毫虚假,叫我死在各位至交兄弟们的乱刀之下!
老刀子,今下事态紧急,后头那厉诡再次追近了!
我们须先退避到石头庙里,其他一切事情,能否留待以后再行解决?!
这般内讧下去,必叫众兄弟沦亡于厉诡之手!”
周博发下如此毒誓,令老刀子都一时动容,迟疑不定起来。
正在此时,他身后车厢里,王夫人一边低低地啜泣着,一边出声道:“今下局势皆在周锅头掌握之中,但愿你能善待刀伯伯,还有这些心向东主的兄弟…
他们随你进了那鬼庙,你莫要因他们今时回护于我,而对他们生出忌恨之心…”
王夫人此言一出,周博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糟了!
他心头一凉!
再看向那些簇拥在王夫人马车旁的兄弟们,顿时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遍是猜忌!
他再次抬头,看向近处的那片树林。
树林中,哪里还有那个桃形脸,皮肤白得发光的厉诡影踪?
一切好似只是周博的一场幻觉!
但那骑在马上,苍发白须的‘老刀子’,此时面孔却如其须发一般地白了起来,白得发起了光,一条条细嫩的白光手臂从老刀子衣领中、袖口中伸出来,刹那间缠满了其全身——
“老刀子!”
周博勐地抽出腰间挂着的一把血红大刀——
那刀非是金铁所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