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心似油煎。
终于,三楼有人传了牌子。
介绍人看了一眼,喊道,“四十万两,一次。”
杨酬登时站了起来!符合他的预期了,这就足够了,太好了。
然而让他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四楼也有人递了牌子下来,还是两个牌子,介绍人先后看过,依次念道,“一百一十万两,一次。”
“一百五十万两,一次。”
杨酬轻飘飘地,感觉自己听见的都是梦话。
一根香,一百万两?他其实是在城外睡着了吧?这是真的吗?
而在他恍惚之际,位于拍卖会最顶的六楼,也掺和进来了。这回介绍人也惊讶,念道,“三百万两,一次。”他惊讶的不是价钱,是六楼的身份。
那是他们主事人的房间。
里面的人,是盛家的主母。
……
拍卖结束了,杨酬的香最后卖了三百二十万两,折合成银票,都是厚厚一沓。
本来中介方是想折成碎灵珠给他,不占地方,可杨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他想感受下踏实的感觉。拒绝了。
这三百万两,他决定拿出大半归还姬影,剩下的部分已然足够他和家中富裕度日,甚至开些店面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刚想离开,门口的小倌儿拦住了杨酬,看着杨酬的眼神复杂难言,“杨爷,楼上请,有人要见您。倒不是我们坏规矩透漏了您的身份,是主家,点名要和您聊聊。”
杨酬提心吊胆走上楼去,一直走到了六楼,这是顶层了。进了内间,迎面而来便是一股让人心旷神恰的清香。
杨酬面前是一扇折金碎玉的屏风,房梁上垂落数枝时兴的艳丽花枝,四角放着断纹古琴,美人秀图,一应俱全。甚至有许多仙人飞升前遗留下来的珍贵古物。
在屏风之后,朦朦胧胧得见一名华贵夫人的身影,正端坐着,见他来了,先是歉然,“打扰先生了。”
杨酬连忙躬身,“不敢当,不敢当。”
“先生不是第一次来,话我便直说了,邀先生过来不为别的,只是那根香,先生可还有?若是有的话,按照拍卖的价钱,剩余的不论多少,我都要了。”
这阵仗不对啊,杨酬思前想后,留了个心眼,他装作失望,唉声叹气,“原也不知它一根香这么抢手,是我路上拾荒捡来的,仅此一根了!愧对夫人!”
两人周旋片刻,杨酬坚持就是捡来的,那夫人拿他没办法,到底是放走了。
丫鬟立在一边,低声问,“夫人,可要派人盯着他?”
女人慵懒道,“盯着吧,若是那香当真对负雪有用,再撬开他的嘴也不迟。”
“定然有用的,”丫鬟心疼她伤神,体贴道,“从前都是凡物,负雪少爷一时看不上眼,才会受了那样的苦难,夫人宽心。”
“是呀,”女人失落了一瞬,“可怜我的负雪,竟是连信徒都没有合心的。再去多发些悬赏,要皮相貌美脾性温柔的,不然负雪性子冷硬,怕是合不到一处去。”
“小的明白。”
……
商飞意去了盛京,便只剩下姬影和花离离两个活人。到底是姑娘,和他们在一处不方便,姬影挑挑拣拣,帮花离离置办了些东西。
起码要单僻出一间,能让她洗漱起卧。姬影这么想,也这么布置,东西少,简单不费心。
花离离却用一种堪称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姬影唇微动,可能是年龄有代沟,他有些时候理解不了花离离行为的意义,“怎么?”
花离离用一种不可思议地语气,“你比我娘待我还好,你怎么会这么好呢……”
“……”
姬影转身走了。
他每日的行程都差不多,打坐,上香,打扫,出门,做悬赏,回庙里,他并不觉得无趣。
因为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和他在浑噩天每天处理属下的烂摊子是一个级别的,琐碎,但永远有不一样的麻烦。
今日也一样,他刚来到舟曲城,那茶楼小二便急急忙忙来找他。
“大事、大事不好!茶楼里又来了个邪祟,他抓了我们老板,求您救救我们老板吧!”
姬影听过一遍事情原委,觉得事出蹊跷。这邪祟早不来,晚不来,卡在他进入舟曲城的时候,青天白日在茶楼闹事,而且点名道姓,要看看姬影的本事。
明摆着是个局。
姬影面上忧虑,“我随你去,不要担心。”
到了茶楼,外边层层叠叠围着看热闹的人,但都离得不近,怕沾染上邪祟的煞气。众人踮着脚往里看,议论着,“怕是要给掐死了!”
“我看那老板是完咯,这都今年第几回了?”
姬影绕开人群,进入茶楼,只见棚顶上挂着一只半身蜘蛛,腰腹是诡异的人面,脑袋却是无力的肢体。
它见姬影来了,二话不说,竟然直接吐了一口丝线。丝线上有莹莹绿光,泛着毒瘴气。它顺着丝线的压制,开始逼近姬影。
节奏太慢,像在等机会,姬影决定给它机会,干脆佯装不敌,露出破绽。
果然,在他即将受伤的那一刻,一条柔软绸缎揽上他的腰。
白绫悬在姬影的腰间,自楼上跃下的男人轻轻一提手里的白绫,便将姬影扯入怀中,那人低声安慰,滚热的胸膛贴着姬影的后背,“当心,我来助你。”
差一些葬身蜘蛛腹中的美人仓惶抬起头,和救了他的人对望一眼。男人视线低垂,眼眸里有怜惜,有惊艳,可手中刀却丝毫不曾留情,瞬间杀了那蜘蛛妖。
这救命恩人打眼看上去便是极为周正雅致的人,一身灰鹤长衣,腰缠金丝革,革带上挎着一副黑指虎,手上拎着一把长刀。
他似乎常年打拳,五指上缠着灰布,身形颇为健壮,看得出力量不一样。
……所以,怎么是他?
若非此情此景是姬影亲身经历,他肯定冷笑出声了。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他昔日宠爱的坐骑金鹏,在浑噩天还有尊号,他给自己取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