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做完题目,相当肯定自己的回答,她有点得意,哼起了歌。
望见孟泽和外公的照片,她问:“对了,孟泽,你的外公呢?”
孟泽:“因病去世。”
歌立即中断,李明澜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她也没料到,去年还见着的,乐呵呵的老人家,居然走了:“孟泽对不起。”她懊恼自己笨,怎么就没有猜到。
孟泽:“他走的时候很快,应该没有受太大的痛苦。”
李明澜搬起自己的椅子,挪到孟泽的身边。
孟泽从不流露情感,他说话就那一个调调,没有喜怒哀乐,和她出去约会,他也冷冷淡淡的。
也许因为孟泽的脑子太发达,占据了感性思维,所以,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刚才说起外公,语气平和,没有起伏,但是李明澜觉得,抬头看着外公照片的孟泽,是悲痛到极点了。
她和他紧紧挨着,一把抱住他的腰,她没有心思去探究腹肌,住孟泽:“外公走了,他给你留下了珍贵的回忆,亲人不在,但是我们的情感是永恒的,我知道,我说什么话都很苍白。”可是她不说,她的心里堵得慌。
孟泽拍了拍她的腰。
孟泽没有和谁说过外公,包括和他要好的王辉。
孟泽几乎不在别人面前表达情感,甚至他可能没有这东西。
他对“家庭和睦”的偏执,是因为外公的“家和万事兴”。
他替母亲隐瞒那件破事,也因为她是外公的宝贝女儿。
外公不愿见到破碎的家,孟泽也不想见。
幸好,楼上怀孕的邻居生了一个大胖孩子,他有借口离开孟家。
自从来到这里,孟泽不曾想念过孟父和孟母,有时见到墙上的全家福,他的心里还要泛起一阵讽刺。
父母在外公去世之后迅速投入工作,似乎忘记了悲伤。
是孟泽一直留在原地,他想,如果他能早些回来,也许能及时发现外公生病。
他无处诉说,无人可讲,如果李明澜不问,他也不会开口。
终究是第一次袒露心事,他很不习惯,他看一看李明澜的解题过程:“可以,你这道题完成要求了,奖励你零食时间。”
孟泽自己去阳台抽烟,刚刚想起外公,之前的一些杂念就被镇住了。
孟泽把这一支烟抽得很慢。
他常常站在这里抽烟,从前有浮想。
今天,李明澜和闯进他梦里时一样,闯进来这一个独属于他的外公的房子。
她才十八岁,再长大些,她一定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前提条件是,如果她能改掉幼稚性格的话。
李明澜坐在椅子上,看着孟泽倚着门框抽烟。
他抽烟的姿势很娴熟了。
也就是今天,她见到墙上挂着的孟家一家人的全家福,发现孟泽的眉目应该是遗传自孟父。
孟父有点邪,眼尾
斜挑入鬓。
儿时的孟泽和孟父很相像,长大了,眉宇间有正气,仿佛一个改邪归正的孩子。
*
孟泽抽了一支烟,收敛了心神,他一转头,就见李明澜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跟前。
她捧着那一个小猪烟灰缸。
他将烟头放进了烟灰缸,一下子污染了玻璃的剔透。
她笑着按了按烟头:“孟泽,不要抽太猛,烟瘾上来戒断很麻烦。”
孟泽:“我上大学就戒掉。”
李明澜看着他的眼睛,他一旦放松下来,眉目间有了轻率邪气,正如此时此刻。
然而,外公的照片就如关公门贴,驱邪镇魔,天色渐渐暗下来,孟泽只是讲题,和李明澜就像两个勤奋好学的学生。
直至天完全黑了。
孟泽说:“你该回去了,免得你家里人担心。”
李明澜收拾书包,动作缓慢,她往嘴里送了一片薯片,之后夹起另一片薯片,送到孟泽的嘴边:“孟泽,要不要尝一尝?”
她有点故意,挑的是碎掉的半片薯片。
孟泽要是这么低头咬下去,嘴唇不免会碰到她的手指,他摇头。
李明澜慢吞吞地向外走,到了玄关处,她回头。
孟泽还算有礼貌,人跟着过来送她。
她又向前挪了一步,再回头。
孟泽靠墙,淡淡地看她,玄关没有开灯,客厅的灯从他的背面打过来,他的脸落着一半阴影。
“我走啦。”她的手停在门把上。
孟泽点头。
她开门打开了半扇,又回头说:“孟泽,我走啦。”
他还是点头。
李明澜跟着点头,人出去了,她迟迟不掩门,不一会儿,她的脑袋又从门边探回来:“孟泽,我走了。”
孟泽双手抱臂:“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她将要关门,突然站定,她又打开门,几步回去:“孟泽,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
孟泽做了一个想要抽出双手的动作,但是不到一秒,他把自己的双臂扣得更紧。
李明转身出去:“明天见。”
门被关上,孟泽站直了,也就是她跑得快,否则他一定要将她按在门板上欺负。
*
李明澜一路跑下楼,想了想,孟泽不为美色所动,应该是好的,然而她又有些其他的想法。
回到家,李明澜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没道理的,她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孟泽一个下午都没有亲她一口,反而是她对着他这里摸摸,那里抱抱。
反而是……她有点色色的。
李明澜又想到自己以前小小勾引过孟泽,他一本正经。
但是要说孟泽坐怀不乱,他在小树林里狂野又放肆,小树林里魔法将孟泽变成另一个人。
数学题又有另一种魔法,将他塑造成一个正义凛然的孟泽。
自己的魅力比不上数学题,李明澜叹了一口气:“数学,我永恒的敌人。”